第182章(第2/2頁)

多麽諷刺。

李固實覺得那一把火燒得痛快。

於謝玉璋,必定是痛。但割去傷口的腐肉,人才能活得更好。

良辰自去找火盆燒了那幅畫。李固去了丹陽宮。

謝玉璋倚在坐榻上,已經開始閱覽後宮這些年的各種冊簿。榻幾上堆著厚厚的一摞,並不比紫宸殿書案上的奏章少。

李固頓了頓,走過去,和她坐在了同一邊,道:“怎麽現在就開始看這些。這幾日辛苦,歇幾日再說。不急的。”

謝玉璋撐腮擡眼:“你別鬧得太厲害,我就不累。”

李固笑了,抽了她手中的冊簿扔榻幾上,將她抱在自己腿上。

謝玉璋道:“內廷不能沒有總管大太監,你盡快再立一個。”

李固道:“良辰雖年輕,但人穩重。他可以。”

謝玉璋道:“他不錯。”

李固摩挲著她的手,沉默片刻,道:“玉璋,我不知道。”

謝玉璋無謂地擺擺手:“不必再提了。他都死了兩年了,我不難過。”

擡眼看到李固的神情,她嘆口氣,反握住他的手,放低聲音道:“我和他,大約父女緣分就止於前十四年罷。後面的,不提也罷。”

如果真是這樣該多好。可想到兩年前的夏夜裏,她素服披發跪下請罪的模樣,李固便知道,實際上並非如她所說。

她的難過,只是不願意說出來,因說出來便更難過。

李固握著她的手,便用力了些。

謝玉璋把頭靠在他胸膛,道:“我無事的,真的。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別成日裏把我想得太脆弱。我還有家人的,我有兩個妹妹呢,她們都很好。”

謝玉璋的另一個妹妹竟在她大婚之前尋了回來,實在是一樁喜事。

李固道:“給你妹婿一個散秩吧。”

謝玉璋當場拒絕:“不要。”

她道:“窮人乍貴,常有各種醜態,好好的人,都變了樣子。他從前不過一個樵夫,如今錦衣玉食地養在我府裏。不該有什麽不知足的。若有,正說明這人不行。且先看看吧,若是個能立得起來的,有你這皇帝連襟,還怕沒官做麽。”

李固欣然道:“好,都聽你的。”

天熱,謝玉璋赤著足。

李固捉著她一只白嫩玉足摩挲,她的手足都生得秀美,那足弓處還有個輕微的咬痕。

李固道:“玉璋,今年我還要下次江南。”

謝玉璋原和他爭自己的腳,聞言罷手,問:“什麽時候?”

李固道:“秋收後。”

離上一次南征大捷時隔一年,李固要再一次南征了。

他是一個野心很大的男人,不能滿足於只占了江北之地,他想要的是全天下。

謝玉璋抱住了他的腰,伏在他胸膛上:“一定會凱旋的。”

李固卻想,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才出發,若是謝玉璋能有孕就最好了。

李固的手於是從那優美足弓,順著纖秀腳踝,一路向上滑去……

只李固卻失望了。

帝後七月夏獵西山。

這一回,皇帝新婚,皇後是大穆第一美人,貴女們都照了照鏡子,心平氣和地好好打獵遊玩,再沒發生什麽“巧遇”、“偶遇”。

隨後八九兩月是秋收農忙時節,待秋收過了,直到王師開拔,再次南征,謝玉璋的肚子也沒有任何動靜。

對於南征,謝玉璋不擔心。她相信李固的軍事能力,也相信李固的命格。

這一次,仍是安毅侯蔣敬業鎮守京城。他在漠北功大,到了該韜光養晦的階段,並不與旁人再去爭南邊的功勞。

這是謝玉璋的老熟人了。他也是李固極信任的人,和李衛風一起,被視作李固的左膀右臂。

京城裏也還有數位丞相,即便皇帝不在,朝堂上、市井間也都安定穩妥。

到了開元八年春季,皇後在皇帝不在的情況下,照樣帶著雲京貴婦們主持了親蠶禮,深受好評。

無論是後宮還是雲京,這些事對謝玉璋都不難,她都可以做得很好。

如今她做了所愛的男人的妻子,亦找回了自己的妹妹,大家都十分安好。在謝玉璋看來,幾乎已經接近圓滿。

只世事哪能件件遂人願呢。

開元八年三月,林斐的兒子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