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她是很喜歡謝玉璋的,說:“那便叫他們取來便是。”
當下便吩咐服仆役:“取一壇桑落酒來。”
席上本沒幾個人,客人只有壽王、五皇子和謝玉璋,主家這邊是李銘、李珍珍,李啟、李五郎李八郎和李十一郎李固。因著排行,李固位次在最末。
李珍珍這邊聲音一高,眾人都望過來。
李固忽地開口:“大姐,殿下初到涼州,飲食水土尚未習慣……”
李珍珍不客氣地截斷他,道:“那更應該喝點酒。酒最殺腸子,一碗酒灌下去,什麽不適都適過來了!”
李固素來對她沒辦法,只好委婉勸道:“大姐說的是。只殿下到底與我們不同,少喝些罷。”
“要你管,我心中有數。”李珍珍笑罵,轉頭跟謝玉璋說,“殿下看小十一,當年衣裳鞋襪都是我給他張羅,現在可好,長大了,對我管手管腳的。”
謝玉璋掩袖而笑,瞟了眼李固,難得地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絲尷尬。帝王年少時,竟還有這般時候。
怕幾年之後回來時就再看不到了,謝玉璋袖子掩著半邊臉,笑眼彎彎,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李固飲下杯中酒,別過頭去,總覺得身上不大自在。
“你看他,見著殿下害臊呢。”李珍珍跟謝玉璋咬耳朵,“他也不小了,我今年還說要給他說個新婦,他卻好,說什麽尚未立業,不肯說親呢。”
謝玉璋抿嘴笑,道:“十一郎英武兒郎,又是李大人義子,怕是不愁說不上新婦的。”
“可不是嘛。我聽說雲京的女郎喜歡小白臉,我們涼州啊,喜歡的就是十一郎這樣的。”李珍珍很是為李固得意,“你不知道,十一郎是多少涼州女郎的夢中人呢。”
謝玉璋提袖掩口,又瞧了過去。恰李固一邊飲酒一邊望過來,被她這一眼隱帶促狹地看過去,直接嗆了一口酒,轉過頭去猛咳了幾聲。
李珍珍和謝玉璋一起笑。
笑完,李珍珍感嘆說:“也不知道誰家女郎這麽好運氣,能做我們十一的新婦。”完全是一副大姑姐的口吻。
桑落酒已經斟上,謝玉璋握著杯子,垂下眼眸道:“是啊。”杯子舉到唇邊,以袖遮擋,飲下半杯。
李珍珍見她喝得痛快,也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她那杯中可是後來才在雲京流行開的西北烈酒。
謝玉璋含笑:“姐姐豪爽。”
人生,能有多麽吊詭無常呢?
眼前這幹脆爽利一副長姐做派,把李固看作幼弟一心要為他說個姣好新婦的李珍珍如何想得到,她自己……便是李固的原配正妻!
李銘謎之身死,李啟為李二郎所殺,涼州一夕巨變。十二虎決裂混戰,這中間還有李氏家族和河西的著姓們摻和在其中,短短的時間裏,血流成河。
史稱,河西之亂。
最後,勝出者是十一郎李固。
李固斬了李二郎、李三郎、李九郎、李十郎和李十二郎,滅了李家南樓支房,血洗河西霍氏、王氏兩著姓,轉頭娶了在變亂中成了寡婦的李銘獨女李珍珍,穩住了西北之地。
從此開始,龍騰九天。
而李珍珍,在他的三位正妻中因她李銘之女的身份而被特別對待,替李固打理後院之事。在後來李固開始征伐天下,羽翼漸豐後,她便成了河西嫡系的象征,被公認是他的正室原配。
只是後來河西黨勢大,李固為了平衡,終究沒有立李珍珍為後。
這位李貴妃,在李固立張芬為正宮後,放了李固的後院之權,帶著和亡夫的女兒生活在李固的後宮裏,平日裏不聲不響,吃齋念佛。可誰也別惹她,惹了她她敢撒潑撒到李固跟前去。
即便做了夫妻,李固也一直都稱呼她為“大姐”,封了她的女兒做郡主,對她們母女多有優容。逢年過節的賞賜,甚至厚過了張皇後。
張皇後背地裏罵李珍珍“又矬又醜的老嫗”,可當面對她也得小心翼翼的。誰叫她們雖是孤兒寡母,背後卻有皇帝撐腰呢。
謝玉璋舉杯:“李姐姐,和姐姐雖說不上傾蓋如故,但跟姐姐說話便覺得痛快,寶華敬姐姐一杯。”
李珍珍自來喜歡杯中物,當下也舉杯:“殿下請。”
兩人相視一笑。
廣袖遮了半邊面孔,謝玉璋仰頭飲盡杯中酒。
這一杯,謝李娘娘,數次在張皇後磋磨我時救場。
你我無牽無扯,不過當年和親路上數日之緣,卻暗中憐我護我。
寶華,感激不盡。
壽王和五皇子同李銘說話,李固心知自己該關注的是這一邊,可他的注意力總是不由自主地被李珍珍和謝玉璋吸引過去。
李珍珍性格潑辣,她們倆在一起,他總是擔心她們。
或者說,主要擔心謝玉璋。
也是謝玉璋生得太過嬌軟精致,總給人一種易碎之感。尤其是一想到她即將離開大趙領土,前去滿是腥膻之氣的草原,就更加叫人心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