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因是和親異族,納采、納吉等步驟便省略了去。阿史那汗會到兩國邊境親迎,則大趙這邊需要送親送到邊境。

送親隊伍自有得力的外事官員做領隊,作為女方娘家,皇帝則委派了自己的弟弟壽王和五皇子作為娘家的送親之人。

隊伍從雲京北門出,浩浩蕩蕩向北行去。

五皇子才十七,未及弱冠。平時在人前還能端著,第一次領這麽重要的差事,內心有點雀躍。壽王坐車,他騎馬,隊前隊後地轉悠。

沒想到轉到謝玉璋的馬車旁,被她逮住不放,向他詢問隊伍行進的路線和安排。

待到離開謝玉璋那裏,才覺得口幹舌燥,驅馬回到壽王身邊,咕咚咕咚灌了半囊水。對壽王抱怨:“珠珠問題真多。”

壽王是個閑散王爺,平日裏修心養性,最是心寬。

“總比哭強。”他捋著胡須說,“珠珠啊,很好。”

“那倒是。”五皇子點頭。

當日到得驛站駐紮。這麽多的人不可能都住進去,再大的驛站也住不下。

只有謝玉璋等貴族、官員,使團則是阿巴紮大國師和兩個王子住了進去,其他人都在驛站外紮營。

謝玉璋觀察了一路了,待洗漱完對侍女說:“請袁令過來。”

待袁聿來了,還未開口,謝玉璋先觀其臉色,問:“袁令路上可勞累?車上可有什麽缺的,盡管開口。”

袁聿面色一緩,那因為尚未互相足夠熟悉而擺出的公事面孔柔和了起來。

“什麽都不缺,馬車亦十分舒適。勞殿下記掛了。”他說。

謝玉璋使人給他看了座。

雲京城人習慣席地而坐,一出雲京,連驛站裏都是胡床胡凳。

雖先前已見過面了,卻還沒有機會互相深入溝通。袁聿坐下,不免借這機會暗暗觀察起這位寶華殿下。

趕路這種事,最是令人疲憊。即便是坐在有舒適褥墊的馬車裏,一天下來,也不免腰酸背疼。

謝玉璋眉間卻不見倦怠,她已經洗漱收拾過,甚至可以說容光燦然。

年輕,真是好啊,袁聿忍不住心中嘀咕。

謝玉璋說:“我今日在車上,見袁令與使團中人交談十分暢通。袁令原來胡語說得這般好?”

袁聿笑道:“年輕時曾遊歷漠北數年,在那邊也有一二老友,只十多年不曾聯系,不知道他們還安在否。”

謝玉璋卻感慨說:“那裏人常隨水草遷移,又常有爭鬥吞並,想再聯系,恐怕不易。”

眉間那種感慨,仿佛經歷過什麽似的。

袁聿道:“殿下莫要擔心,殿下所去乃是汗國王帳,草原霸主。”

謝玉璋只微微一笑。

阿史那老頭子還在的時候,的確稱得上是。可他一死,那麽多的兒子們無法一心,汗國王帳自此四分五裂,可再稱不上霸主了。

只要熬死他……

“使團隊伍是不是比當時上京的人少些了幾個?”她問,“當初宮宴的時候,有個叫夏爾丹的,一臉兇相,非要跟河西節度使身邊的李十一郎當殿比試,我瞧了一路,怎麽沒瞅見他?”

“名單上的確是有他。但臣今天對著名單認了認人,的確沒有他。”袁聿道,“自和親這事定下,使團便派了人先折回去報信了。說不定是先回去了的那一撥裏。”

原來如此,前世宮宴之上從阿巴哈大國師提親開始,她便呆滯住了。怕她當眾失態,早有宮人將她先“攙扶”了下去。

就和李固一樣,夏爾丹見到了她,她卻沒見到他。

現在他又先返回報信去了,怪不得前世她一點也不記得和夏爾丹這麽早就見過面。

隨行的人裏沒有夏爾丹,謝玉璋緊繃的神經就放松了許多。

隊伍一路向北,一出京畿果然漸漸便有人開始水土不服。幸而早有準備,備下的都是省事便於攜帶和服用的丸藥。

太醫包重錦又領著郎中們在休憩時熬些藥茶給大家喝。謝玉璋尤其著人盯著袁聿一定要喝。

“叫袁令務必多喝些。”她對夏嬤嬤說,“你親自去盯著。”

竟然派了身邊的尚宮來盯著他喝藥茶,袁聿哭笑不得。

謝玉璋卻擺出一副孩子氣的面孔,道:“去漠北我不怕,只是必得大家都隨我一起,誰也別半路掉下。”

是夜,袁聿跟身邊童子感嘆:“殿下是真的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童子打著扇子,眼睛一翻:“是啥?”

“是‘人’啊。”袁聿望著星空,呢喃道。

和袁聿的欣慰完全不一樣的,是馬建業和王石頭二人的感受。二人皆是摸不著頭腦。

八月裏寶華公主就去軍營裏看過一回,點名見了他們兩個。

公主是金枝玉葉天潢貴胄,年紀雖小,卻容光攝人。兩人都是小人物,以前哪曾與貴人這般近過,馬建業還偷瞄了兩眼,王石頭是根本眼睛都不敢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