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事實證明,給福春機會和資本,他的確是個很會辦事的人。

第二日午後他便又來了朝霞宮,宮人早得了林斐的吩咐,他一來便被領到了謝玉璋跟前。

福春先給謝玉璋磕頭:“今日含涼殿事多,奴婢就這點時間,趕緊覷個空過來回稟殿下。”

“一是,漠北汗國的使團昨日傍晚已經進城啦,陛下上午已經接見了他們,中午小宴了一回,晚上還有正宴。”

“二是,殿下讓打聽的,奴婢已經打聽到了。河西節度使李銘在朱雀坊南大街有個宅子,他們上京都住在那裏。二位小李將軍從來了雲京城,便常常與京城勛貴子弟宴飲交遊。只是他二人不熟悉咱們雲京城的規矩,勛貴家子弟不太瞧得上他們。”

“三是,昨日裏使團進城,二位小李將軍跟陪著使團一起入京的朔方節度使的義子沖突了,若不是太子和五殿下攔著,兩邊就要打起來。哎呦喂,這些邊關將軍們,真是個個生就一副暴脾氣呢。”

福春這口齒,真是相當便給。

若不是預知了以後的事,謝玉璋都有心想將他要到朝霞宮來了。

“你這麽伶俐,怎地在紫宸殿那邊出不了頭?”她忍不住問。

福春連道“不敢”,說:“紫宸殿的哥哥們個個是人精,哪有奴婢出頭的道理。”

謙虛完了,又怕謝玉璋當真,解釋道:“奴婢原有個幹爹,大前年那場寒疫,跟著先太子一並去了。”

幹爹也不是那麽好認的,福春年紀這樣大了,想半路投靠,有頭有臉的太監覺得養不熟了,不願意收。他就成了地裏的小白菜,原先的活計也被人搶了去,混得反比少年時還不如了。

謝玉璋恍然。

“行,知道了。以後有什麽趣事,別忘了到我這兒講一講。”她說,“今日裏含涼殿忙,你去吧。”

夏日炎熱,皇帝往年都要去離宮避暑,今年卻拖著未能成行,便只搬到了水邊的含涼殿裏。

福春從懷裏摸出那只匣子:“這個……”

謝玉璋微微一笑:“賞你的,你拿回來做什麽?”

福春打聽外面消息,只絞了半個銀錁子而已,這剩下的都歸了他。

自幹爹沒了,福春幾時有過這等在貴人跟前露臉受賞的機會,按住心下激動,磕頭謝恩。

臨走前,謝玉璋又喚住了他。

“本宮瞅著你機靈討喜,叫人開心。”她說,“以後若是有什麽事為難了,可以來朝霞宮說一聲。”

福春走的時候,人都是飄的。

待他走了,林斐不不解地說:“要看著他順眼,跟內侍監將他要過來便是了。”

謝玉璋搪塞說:“紫宸殿的人,我怎好隨便就要走。大家都這樣,父皇哪還有人使喚?”

“阿斐,打開庫房。”她轉換話題,“我找些東西。”

謝玉璋的東西當真不少,件件都是珍品,只是首飾配飾大多都是女子用的。她在庫房裏尋覓了一陣,找出了一對玉牌。

“這個是什麽時候的?”她自己東西太多,都不記得了。

林斐卻能記得,道:“這是那年在陛下那裏見到的,你說喜歡,便從陛下那裏要來了。這可是前朝魯大家的刀工。”

魯大家是前朝著名的玉器匠師,他流傳在世的作品都是珍寶。

只是在寶華公主謝玉璋這裏,也不過是一件被遺忘的收藏品罷了。

“哦。”謝玉璋說,“這個好看,適合男兒。”

那對羊脂玉牌通體無暇,乃是一整塊玉石切割而成。兩塊玉牌對稱,各雕一只猛虎,線條簡練拙樸,威猛之意卻呼之欲出,當真是珍品。

林斐猜到:“這是要贈給……”

謝玉璋也不隱瞞,她身邊的事瞞得住誰都瞞不住林斐,除非她疏遠林斐,不許她近身。

那樣林斐勢必會難過,她又怎麽可能這麽做。

“我想贈給兩位小李將軍,你覺得如何?”她問。

林斐其實猜測她真實目的是想贈玉牌給那個“長得好看”的李固,兩個一起送,不過掩人耳目而已。看來謝玉璋真的挺喜歡那個叫李固的人的。

林斐倒也不擔心,大趙朝風氣開明,對女子的約束並不強。少年男女情竇初開,只要不作出事來,家長們也不過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上流社會的貴婦們豢養面首也不是沒有的。

謝玉璋的身份,便是即便養幾個面首,也不會有人敢說什麽的。

還是那句話,天塌下來,有皇帝爹頂著呢。

林斐便笑道:“聽說他們兩個很是威武,這牌子我看正合適。那,我們出宮嗎?”

林斐想著謝玉璋既中意那個李固,定是要出宮去見見他的。誰知謝玉璋卻說:“不,我不去,你替我去一趟勛國公府吧。”

勛國公府楊家,先皇後的娘家。

謝玉璋知道自己可以親自去結交李固和李衛風,可她不是一個人獨活於世的,這和未來的帝王、大將軍結善緣的好事,她想留給自己的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