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4/5頁)

雲蘅謝了恩,猶豫道:“我能不能再去看看璇兒?”

蕭逸已走到了殿門口,聞言頓住步子,頭也不回,只漠然道:“你還是見過楚玥之後再來見璇兒吧。”

把雲蘅送走,不過一炷香,蕭佶就到了。

他在雲階前等著聽宣,蕭逸卻遲遲未發話,只是站在偏殿的窗前,隔著一層茜紗牢牢地盯著他,好像從未見過這個人,從未認識這個人,而今終於有了機會,要將他的模樣看個仔細。

高顯仁不明就裏,進來催,卻聽蕭逸幽幽道:“原來你長這樣啊……”

這話顯得沒頭沒尾,聽得高顯仁一頭霧水,他不知該如何,端著拂塵茫然看向皇帝陛下,卻見陛下已轉了身,到榻席落座,平聲吩咐:“讓他進來吧。”

蕭佶掛念楚璇,聽說她已無礙,自是長舒了口氣,這道坎邁過去,他又擔心雲蘅,為她說了好些情,請蕭逸看在宗親的面子上,饒了她這一回兒。

蕭逸只靜靜看著他,耐心聽他把話說完,才幽緩一笑,道:“三堂兄想到哪裏去了,朕把雲蘅郡主留下,是想讓她照顧璇兒。璇兒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裏還是念著她娘的,這個時候換誰來都不如自己的親娘妥帖。”

蕭佶心頭掠過一道疑影,但來不及細究,忙道:“陛下說得是。”

蕭逸前傾了身子,那黑中揚金的纁裳袍袖隨著動作垂灑在地,顯得既雍容又矜貴。他的聲音若箏弦,悠揚而至,“有句話朕琢磨著還是得說。自璇兒封後那一日,她便與梁王府沒什麽瓜葛了。三堂兄是個聰明人,也是真心待她,朕也知道你對璇兒而言,是與梁王府裏的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同的,所以禁衛沒攔著尊夫人,讓她進了宮門,才惹出今天的亂子。”

蕭佶知道這筆賬總是要清算,心裏毫無波瀾,可面上卻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目光閃爍充滿愧念地躬身立著。

“其實還是朕沒想周全,覺得璇兒太可憐,好容易有一門可走動的親戚,別輕易斷了。實則大錯特錯,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都是要斷的,不如就別糾纏了。你們是梁王府的人,這輩子也變不了,不如就到這裏吧。”

蕭佶眉宇微皺,覺出些不對勁兒來,這是什麽意思?莫非蕭逸以為余氏是故意的,是受了梁王府的指派故意想讓楚璇的孩子保不住?

他腦中閃過幾道思緒,想過要解釋,但最終打定了主意,只當沒聽出來。

他是梁王府裏離權術最遠的人,他是個溫吞木訥的書生,他不應當有那麽敏銳的心思和警覺。

因而,他唯唯諾諾地躬身應是,裝出一副愧疚且心痛的模樣,情緒低沉地退出了偏殿。

他一出殿門,蕭逸又走到了窗前,盯著蕭佶的背影看。

這是最好的時機,也是最好的借口,提出讓蕭佶一家主動疏遠楚璇。

後面的路很快就會風雲變幻,山巒傾倒,他得等,等到楚璇把這個孩子順利生下來之後,才能把真相告訴她。

兩個月一晃而過,中間隔了個年關,宛州的局面一直僵持著,三路大軍齊匯城外,各偏一隅安營紮寨,倒是誰都沒有要先攻的意思。

長安城內有著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

只是江淮失蹤了。

他在這個關頭失蹤,蕭逸大為擔憂,總覺得這愣小子做事沒個分寸,定是不知又惹了哪方神仙給自己招來了禍事。

他讓孫玄禮暗中尋找,卻終是無果。

這事他連同旁的事一起瞞著懷孕的楚璇,只在心裏幹著急。

而楚璇被袁太後拉著勤加鍛煉,又在膳食上做了改進,眼瞧著身體強壯了許多,孩子懷到七個月,雖然磕磕絆絆,但好歹還全須全眼地在她肚子裏。

這一日她又被太後拉去了磬歌台,說是太樂署從西市請了些胥朝藝人,專會表演些雜耍技藝。

大周內亂,胥朝使臣早就告辭回國了,倒是聽說隨使臣而來的許多王宮內衛仰慕長安繁華,自願留了下來,散落在坊間各處,靠本事謀生呢。

雜耍班的班主就說他們那裏新收了個胥朝的內衛,十年的練家子,而且練的都是胥朝內宮不外傳的武藝。

太後早看膩了舊把戲,正想來點新鮮,便把前頭的戲都略了,直接讓那胥朝內衛表演。

其實所謂胥朝內宮的武藝,看著與大周禁衛平時練得那一套大體沒什麽兩樣,都是規規整整,沒什麽花哨的。不過胥朝大概更看重下盤功夫,看上去更穩紮穩打,那一套招數很考驗武功底子,確實,沒有個十年八年練不出門道。

楚璇看過禁衛陪蕭逸練武,所以能看懂一些,新奇地發現,這一套武功招數雖然看上去循規蹈矩,但其實練得很聰明,總而言之,就是用自己的長處去攻旁人的弱點。

與胥朝內衛對打的是一個江湖俠客,招數勝在靈敏飄逸,那胥朝內衛就專攻他下盤,擒腕摁住他,讓他不能施展輕功,狠力攻襲下盤,趁他疲於應付,再攻其防衛弱點之處——大多是前胸,因若是打了別處,容易重傷,尊駕在前,出人命見血顯然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