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幕戲

午後的太陽像融化的奶糖,空氣裏都是淡淡的甜香。

兩人坐在沙發上講話,有營養的,沒營養的,雜七雜八,瑣碎平常。

程又年沖了杯速溶咖啡,重新落座時,說:“現在可以跟我講講,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吧?”

昭夕盤腿坐在沙發上,細細思索:“讓我想想從哪兒開始說起。”

“就從你離開塔裏木那天說起吧。”

程又年捧著熱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一夜未眠,整個上午都忙著和兩位娛記籌備,此刻無比疲倦。

但還不到睡的時候。

他凝神聽,即便昭夕所說他已從娛記口中了解得差不多,但站在她的角度,他重新聽了一遍事態進展。

她時有生氣憤慨,揚手氣咻咻的,程又年便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便沒再松開。

“你都不知道爺爺讓我跪下的時候,我心都要碎——”

某個瞬間,昭夕忽然噤聲。

原因是她抱怨到一半,忽然回頭,才發現程又年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一怔。

落地窗的窗簾並未合上,一地盛放的日光。

他的面容也沉浸在光線裏,眉心微微蹙著,想來是日光刺眼。

昭夕悄悄地起身,走到窗邊拉上了窗簾,又躡手躡腳回到沙發旁。

程又年素來愛整潔,哪怕平日在項目上,也是工裝一換,襯衣永遠筆挺。此刻難得穿著衛衣與運動褲,衣角與領口,包括肩膀處都有長坐後留下的褶皺。

她又掃了眼玄關的鞋櫃上放置的那只超大登山包,心知肚明,他一回北京,就先來國貿了。

昭夕坐在他身旁,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沿著他眼瞼處的淤青輕輕勾勒,沒有碰到,只是描繪輪廓。

……這樣重的黑眼圈,不知多久沒好好休息過了。

手指落在眉心,眉頭蹙著,中間有幾道若隱若現的川字紋。

……睡著了都這樣不安穩,看來心事重重。

是因為她嗎?

昭夕又沿著刀削似的面龐往下勾勒,在那些曬傷的皮膚上停留片刻。

……一定很疼吧。

她有些懊惱,只顧著說自己的遭遇,卻完全沒有想到他的疲憊。連夜奔波回到北京,覺都沒顧得上睡。

她收回手,又輕手輕腳回到臥室,抱了一床薄毯出來,俯身替他搭上。

不料這點細微的動靜也能驚醒他。

程又年睫毛微動,下一秒,睜眼對上她的視線。

從淺眠狀態中醒來,他的眼神有一刹那的迷茫,漆黑透亮,像不染塵世的嬰孩,隨即與她四目相對,回過神來。

昭夕趕緊說:“我吵醒你了?”

程又年支著沙發坐直了,“沒有,是我不留神睡著了……剛才說到哪了?”

“晚點再說吧,你先睡一會兒。”

“不礙事,喝了咖啡,不困。”

“……”

昭夕啼笑皆非,“不困?那剛才怎麽睡著了?”

程又年:“……現在不會了。”

“睡吧。”昭夕脫掉拖鞋,也爬上沙發,就在他身旁躺下來,“一起睡個午覺,晚點出門覓食,再接著聊。”

這時候才慶幸沙發夠大,兩人面對面睡著,蓋同一張薄毯,親密無間。

幾乎是躺下的瞬間,頭頂傳來他低低的一聲“午安”,下一秒,她再擡頭,就只看見程又年閉眼陷入淺眠。

居然秒睡?

……還說不困。

昭夕失笑,在他懷裏蹭了蹭,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五點半。

昭夕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沙發上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程又年呢?

她掀開薄毯,爬起來噔噔噔四處找人,最後聽見浴室有水聲,才松口氣。

還好不是做了個夢。

等到程又年出來,腰間系著浴巾,見她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時,一怔,“你醒了?”

“醒了。”

見昭夕的眼珠子在他赤裸的上身打轉,程又年難得有點窘迫,伸手不動聲色攥緊了浴巾,“衣服洗澡之前扔進洗衣機了,我去看看烘幹沒。”

“你等等。”

昭夕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麽,噔噔噔一路小跑進衣帽間,出來時,手中拿著一套男士衣服。

“試試這個!”

程又年微微一愣,接過來,“這是……?”

“之前閑著沒事,去逛街,剛好看見這個,覺得很適合你。”

他垂眸打量,手裏是一套米色風衣,內搭是白色針織衫與休閑西褲。Logo處的標志很低調,也不妨礙他一眼認出這是國際大牌。

程又年沒說話,只把衣服拿進浴室,再出來時,頭發吹幹,衣服也已經換好。

昭夕眼前一亮,嘖嘖感嘆:“果然是人靠衣裝。”

程又年頓了頓,“你是在說,我以前的審美很糟糕嗎?”

“以前太低調了。”昭夕得意洋洋,替他理了理領口,“現在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