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幕戲(第4/5頁)
……
晚飯是和陸向晚、宋迢迢一同吃的,三人點了鼓樓西街百年老店的羊蠍子。
飯後兩人又陪了她一會兒,她再三表示自己沒事了,兩人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昭夕回來就開始看電影,從未有過這樣悠閑自在的時刻,只是在這樣的平和下,她的腦海裏總有個影子隱隱飄著。
她嘆口氣,靠在沙發上,心道這樣算什麽呢。
程又年,你再這麽消失下去,我可能真沒法做到心如止水、堅定不移了。
實驗要失敗了嗎?
腦子裏總有這樣的念頭在回響,她越不去想,這個聲音越響亮,時刻提醒她擔憂可能會成真。
直到某一刻,門鈴忽然響了。
昭夕一愣,起身走到門邊,通過可視門鈴看見,樓下的單元門外站著一位陌生人。
“請問是昭小姐嗎?”那人禮貌地詢問。
她答:“我是。請問你是哪位?”
“你好,昭小姐,我是程又年地科院的同事。”那個年輕人笑了笑,揚起手裏的一只黑乎乎的東西,“我奉老程之命,幫他帶個東西給你。”
昭夕有些懷疑:“他不是在項目上,沒有信號嗎?怎麽聯系你的?”
年輕人笑得更開心了點,把手裏的東西湊近監視器,好讓她看得更仔細:“衛星電話啊。我們在項目上沒有信號的時候,都用這個聯系,一般人不會用。他讓我把這個送來給你,就是想更好跟你聯系。”
昭夕一怔,終於看清了那只笨拙的黑色電話。
*
新疆與北京存在時差,程又年從山上下來,也不像平日裏朝九晚五那樣準時準點。
於是在昭夕等待了一晚上,萬家燈火都亮起時,一直被她放在身旁的黑色電話終於響起。
程又年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世界盡頭,空曠而低沉。
他叫她的名字:“昭夕,收到電話了?”
短短數語,昭夕忽然想哭。
她揉了揉眼睛,“程大科學家終於想起我了?”
“是我不對。”
“哪裏不對?”
“哪裏都不對。”
昭夕又破涕為笑:“昨晚怎麽不知道這麽哄我?”
“昨晚鉆牛角尖去了,沒顧得上求生欲。”程又年低聲問,“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麽了嗎?”
昭夕頓了頓,說:“都解決了,等你回來再告訴你吧。”
話說到這裏,她的心微微一提,“……多久能回來?別說不知道,不知道也要講個大概啊。”
程又年沉吟片刻,說:“大概就這幾天了。”
她一頓,“昨天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都說了,昨天我——”他略微停頓,引用了羅正澤的至理名言,“昨天,我軸了,自己把自己繞暈了。”
……
一通電話絮絮叨叨了很久,然而昭夕最終也沒有告訴他電影出狀況的事,程又年也閉口不提項目上的苦、掌心裏的傷。
他甚至沒有告訴她,為了盡早趕回北京,他這一周都在做著怎樣的努力,一天跑了多少裏路,披星戴月。
那些都不重要。
同樣,他也不追問昭夕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因為如羅正澤所說,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棘手的問題最終還是靠自己。
他無法在此刻給予她任何幫助,一通電話,倘若話題都圍繞苦難展開,她會心塞,他也束手無策。
程又年能做的,緊緊是用自己的無趣與沉默,在短短三十分鐘的電話時間裏,試圖給予昭夕一點瑣碎的浪漫。
在這通電話的最後,程又年說:“昭夕,也許將來會無數次發生這樣的事。我不能對你解釋我在做什麽,在你需要我的時候也不能陪在你身邊,哪怕比誰都希望能給你更好的照顧,做一個更稱職的伴侶。但遺憾的是,我不能這樣篤定地對你說一句我可以,如果說了,那只是為了討你開心,空談一場。”
昭夕沉默著,呼吸都放得很輕很輕。
“我人微言輕,兩手空空,和你,和你所在的行業中大部分人想比,我擁有的很少,能力也很有限。”
“但倘若你願意接受這樣的我,我把一切都給你。”
昭夕眼眶濕潤,小聲說:“你也說你擁有的很少,能力有限,能給我的一切是什麽?”
“這個人,這顆心,還有除去地質以外,余下的全部日夜。”
她一邊哭一邊笑,擦著眼淚說:“那我考慮一下。”
程又年松口氣,也笑道:“這個回答比我預想的要好。”
“你預想的回答是?”
“我恐怕,你會判我死刑。”
昭夕說:“雖然不是死刑,但是死緩也沒好到哪裏去。”
程又年說:“只要不是死刑,就還有死灰復燃的可能性。”
“昭夕,我把選擇的權力交給你,實驗失敗亦或成功,你來定義。”
程又年這樣說著,手持衛星電話,人卻坐在車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