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幕戲(第3/5頁)

少則一年,多則……

所有的宣發都白做了。

市場變化如此迅猛,一兩年過去,這部電影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裏,又當何去何從?

昭夕點開劇組的工作群,看見很多人都在發哭泣的表情。

平日裏話很多的一群人,此刻都連一句話都發不出來,無數哭泣的表情下,他們沉默著,也許打字都是一種負擔。

那天晚上,昭夕收到了執行導演的電話。

楊導演大概是喝醉了,大著舌頭沖她罵了一通陳熙,什麽爹娘祖宗都給捎帶上了。

昭夕萬萬沒想到,平日裏那麽憨厚的人居然也能氣到不管不顧的地步,正苦澀地笑笑,想要打趣兩句,下一秒,忽然聽見對面哽咽了。

楊導演說:“我不服啊,昭導,我真的不服。”

“我努力了小半輩子,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什麽都肯拍,只要給我機會,我以為賺了錢就算出人頭地,所以商業片爛片爆米花電影,我什麽都願意參加。”

“我以為大家都在這麽幹,沒有意義就沒有意義吧,把自己的人生過好就行了。”

“可是後來我遇見了你,有幸進了一個真正的劇組,和大家一起拍一部真正有意義的電影。”

三十來歲的男人聲色艱難,講到後來,泣不成聲。

“我以為我找到了意義。我每天充滿幹勁,鬥志昂揚。我想這次我回家,可以很驕傲地告訴我兒子,爸爸也是個導演,拍電影的那種導演。將來上映了,我帶你去電影院看我的作品……”

“為什麽會遇到這種事?”

“老天爺就這麽不公平嗎?因為一個人的失誤,就一定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這是什麽世道啊?”

他絮絮叨叨地念著,說那麽多垃圾電影都能過審,都能上映圈錢,憑什麽他們要遭受這種待遇。

說到最後,他打了個酒隔,嚎啕大哭。

昭夕無聲地舉著電話,眼淚奪眶而出,洶湧地砸在柔軟潔白的地毯上。

她躺在公寓的地板上,望著天花板,很久很久也沒說話。

楊導演哭著問:“昭導,你告訴我,它還有可能嗎?”

他都不敢提電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用它來代替,那個它是整個劇組努力半年的意義,是他們每一個人呵護成長的孩子。

昭夕的嗓子啞了,好半天才帶著哽咽的氣音說:“我會盡力的。”

*

次日,她獨自驅車前往豐台區,拜訪爺爺的一位老友。

老先生姓蘇,曾是爺爺的下屬,一直由爺爺帶著。後來爺爺退了,蘇先生作為徒弟頂上,扛下大梁。

八一制片廠是國內唯一的軍隊電影制片廠,地位特殊,在很多審核環節上擁有獨立的系統與話語權。

昭夕是昭老爺子的孫女,受到了蘇先生的熱情招待,甚至被留下來一同吃了頓家常抻面。

席間,她講了自己遇到的困難,請教蘇先生可否指點迷津,是否有辦法能解決現在的困境。

一字一句,昭夕都講得極為艱難。

昭家的孩子從小就被教導,絕不允許因為家世背景就搞特殊化。凡事靠自己,若在能力範圍內,再去做。若是自己辦不到,甭想拉著昭家的面子借東風走捷徑。

可這事昭夕走投無路,心知不能回家求爺爺。

家人在生活方面能夠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關懷,但在做電影這件事上,都有不容退讓的原則。

蘇老先生沉吟片刻,先開導她,這個行業原本就不是一帆風順的。既然選擇做一輩子,就要經得起打擊,要有一部失敗,下一部接著再來的準備。

昭夕離去時,留下了電影的原片。

當晚接到蘇老先生的電話,他說:“這事我會盡力幫你看看是否還有轉圜的余地,但是昭丫頭,我也只是試試,你別抱太大希望,凡事還是要想開些。”

昭夕喜極而泣。

卻沒想到這事為原本就艱難的審核進程釀下了禍患。

次日,北京市朝陽區法院開庭審理陳熙酒駕案件。

法庭上,陳熙放棄無罪辯護,表明自己承認錯誤、接受處罰,也希望大眾能以她為誡,切勿因為一時不慎,對社會和他人造成傷害。

同時,律師出示了受害者本人及其家屬簽署的求情諒解信,陳熙也作出了分量很重的賠償。

鑒於她認錯態度良好,且受害者也幫忙求情,法院酌情判處她一年兩個月的刑事拘留。

七天的熱度剛剛降下,陳熙的名字又重新登上熱搜,理所當然帶著“《烏孫夫人》劇組演員”的前綴。

但好在輿論漸漸變得溫和起來,因為當事人態度良好,受害者也不計較,網友似乎也沒有立場再去攻擊謾罵。

只是此事沒法給劇組眾人帶來安慰,因為公眾原諒陳熙也好,不原諒也好,審核反正是通不過了。

而就在此時,關於陳熙的熱搜還未撤下,昭夕的名字就瞬間登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