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幕戲

十二點整,下班時間到。

羅正澤扔了鼠標就開始叫喚:“餓死小爺了,食堂走著,我的地三鮮和水煮肉片已經等我等得望眼欲穿了!”

沖出走廊,沒看見有人跟上來,又疑惑地回過頭去。

“磨蹭什麽呢,還不餓?”

辦公室裏,程又年不徐不疾地整理文件,頭也不擡,“你先去吃吧。”

“怎麽,熬了個通宵,連飯都不吃了?”

“手頭還有點資料要找,你先去。”

羅正澤雖然嗷嗷待哺,但自忖是個夠義氣的人,兄弟熬了一宿,這會兒還在努力工作,他怎麽好意思去吃獨食呢!

果斷掉頭走回辦公室,“什麽資料?我幫你找!”

“……”

程又年:“不用,你先去吃飯,我很快就來。”

“幹嘛啊你,還跟我客氣上了?”羅正澤一臉受傷,仿佛沒被他當成自己人,心都碎了。

最後還是程又年信誓旦旦勸走他,辦公室裏才清凈下來。

放下資料,拿出手機,他給昭夕發了條微信:“醒了嗎?”

一上午沒聯系,一是因為在工作,二是顧慮她宿醉未醒,需要多休息,怕發消息或者去電會吵醒她。

收到“醒了”二字,他只猶豫了片刻,就拋下顧慮,撥通了電話。

那頭傳來輕快的聲音——

“早啊,程又年。”

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還未開口,眼底已泛起隱約笑意。

“不早了,已經是中午了。”他靠在椅背上,側眼望著窗外的艷陽,面上的線條比先前柔和不少。

昭夕沒說話,他便問:“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

他記起早晨買藥時,店員說過要飲食清淡,頓了頓,問:“吃的什麽?”

“蔬菜沙拉。還有半只橙子,一杯牛奶。”

“……”

清淡是清淡,但未免太素了一點。

程又年一陣無語,按照這種飲食習慣,她是怎麽健健康康活到今天的?難怪瘦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刮走。

可不待他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就聽見對面的人很快說:“不用這麽迂回,你放心,飯我吃過了,藥也都吃了。”

他一怔,片刻才回過神來,“……吃了就好。”

電話這端,昭夕一陣懊惱。

剛才還告誡過自己,要有風度,要態度瀟灑,怎麽一開口就……

沉住氣,別這麽幼稚。

昭夕反復叮囑自己,放緩了語氣,“你起得挺早啊,還把房間收拾了,衣服也洗了。”

“醒來睡不著,就順便了。”

“是挺閑,還有功夫下樓買藥……”她及時收聲,亡羊補牢,“真勤快。”

程又年一時不語,似乎察覺到什麽,他不像昭夕偶爾神經大條,會忽略一些細節。

聽這語氣,她似乎在按捺情緒。

她在生氣?

氣什麽?氣他不告而別?

頓了頓,他說:“臨走時你睡得熟,所以沒有吵醒你。”

她答:“多謝。”

還是那樣冷淡的語氣。

程又年無聲嘆息,繼續解釋:“因為要上班,所以天不亮就走了。你宿醉在身,需要多休息。”

“你真體貼。”

“……”

往常的昭夕直率歸直率,但不論互相攻擊還是彼此嘲諷,都不至於冷場。

今天卻惜字如金,句句都是對話終結者。

程又年理了理思路,叫她的名字,低聲道:“那我們談談昨晚的事吧。”

昭夕一聲不吭,心卻慢慢提了起來。

原本歪歪扭扭窩在沙發上,此刻禁不住坐直了身子,就連握住電話的手都用力了幾分。

程又年說:“昭夕,昨晚的事,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不是那麽隨便的人,沾了酒就得意忘形,這一點希望你了解。”

昭夕努力讓自己聽上去瀟灑又輕快,“嗯,了解。”

“在串吧裏吃飯的時候,你問過我,如果你沒有找我麻煩,我是不是就打算和你形容陌路了。當時我回答是,因為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的確不是。”

他沉默片刻,揉揉眉心,“但那個時候,我並沒有詳細向你說明,我們為什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時候依然在避免過多交集。

他一向是個內斂的人,從不過多向人傾訴,也不過分奢求他人理解。哪怕與人走近了,也不至於全然交心。

但此刻,他認為自己有義務,也有責任對她坦誠。

昭夕默然,鮮少聽他說這麽多話,好像兩人身份互換了。

明明他才是惜字如金的那一個,往常都是她的戲份更多。

昭夕靜靜地聽。

“我們的生活環境不同,脾氣性格也大相徑庭,哪怕在塔裏木撞見,我也不認為我們會有交集。”

“初次見面,你對林述一說的話、做的事,至今依然歷歷在目。那時候我在想,她果然和電影裏的那個英勇無畏替父從軍的姑娘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