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寵嗎

今夏拿著手機快速走到書架深處的角落裏,接起電話。

應亦丞的如常平和的話語在她耳中響起:“在做什麽呢?”

在做什麽呢?

今夏心裏跟著一動,握著手機的手心忽的開始發熱:“在圖書館,和祝曉一起。”

正確答案應該是:在圖書館等你的電話。

應亦丞懶洋洋的叮囑她:“好好復習,別開小差。”

這話的語調裏就藏著畫面感,仿佛早在這通電話之前,他就已經長出一雙千裏眼,看到她之前磨皮擦癢的種種。

今夏露出個尷尬的表情,不自覺的隨便在面前找了本書,用手指頭摳出來,再推回去。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走了之後,我這一天都心神不寧……”她停下來,想到剛才祝曉對她下的感情觀判詞,悶聲罵他道:“你這個禍水!”

成功收獲‘禍水’稱號的應亦丞開心的笑了出來。

之後進入保持通話的沉默階段。

今夏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和應亦丞相處久了,她已然能從他狀似一條直線的語調裏捕捉到別的情緒。

比如此時,雖然他聲音裏透著一絲疲憊,但帶入‘爺爺心臟病突發進了醫院’的前提,多出來的是一份來自身體發膚的松弛感。

今夏聽得出來。

於是轉而關心老先生的情況,主動問道:“應爺爺怎麽樣,好點兒了嗎?”

“暫時穩定下來了,剛吃了點東西——”應亦丞停下一瞬,疑似看回身看了老爺子一眼,“正會兒靠在床上看電視。”

“你呢,吃飯了嗎?”今夏將玩了好一會兒的書完全推回原位,轉身靠著書架,身體懶而慢的往下滑,直至坐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

“吃過了。”應亦丞一五一十的匯報晚餐內容:“吃的家常菜,芹菜炒牛肉、蒜蓉西蘭花、糖醋排骨、豆豉蒸魚,還有……”

今夏郁悶的叫停:“再說下去你就沒有女朋友了。”

“是嗎?”應亦丞話得輕柔,字裏行間使的盡是殺人不見血的招數,“我比較擔心多在A城待幾天,真的變成單身狗。”

今夏果然著急問道:“那你要待幾天啊?”

如果只是幾天,也就還好……

應亦丞站在老爺子那間臥室的半月形陽台上,背靠閉合的格子窗門,舉目看著籠罩著清冷光輝的月亮,忽然感到好孤獨。

“暫時定不下來。”他遺憾地說:“爺爺不肯動手術。醫生說,假如再像今天這樣突然發病,結果不會樂觀。”

所以他要留下來勸服老爺子動手術,術後還需要謹小慎微的呵護,而痊愈是個漫長的過程。

老人家的身子骨可不比年輕人,前年今夏的奶奶做了個小手術都修養了三個月呢。

與此同時,應家所有的決策都需要應亦丞來做,一大堆本該由他承擔起來的責任義務,提前來到他面前,那是他不能拒絕的。

今夏心裏什麽都明白,於是那句‘你什麽時候回來’便也問不出口了。

只好縮在高高的書架裏側,表情難掩失落,周身無聲的釋放出負能量。

這種時候不能任性,但誰也別來阻止她的悶悶不樂。

這是她僅有的權利。

應亦丞即便看不見,也能從沉默裏察覺到她情緒的蛛絲馬跡,“對不起,才剛開始交往就不能陪你。”

“幹嘛跟我道歉?不許道歉!”今夏壓低了聲音,聽上去有點兒兇,“你也不想你爺爺生病,我分得清輕重,不會為這個跟你無理取鬧。”

應亦丞飛快接道:“分得清輕重和你不高興是兩回事,你會希望我一直在你身邊,而我卻做不到。”

今夏擰起眉頭,不確定的問:“你想我向你保證什麽麽?”

“不。”他說:“我只想你知道,我想無時無刻跟你在一起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

今夏被他這句算不上撩而且嚴格說來挺正經的一句話,弄得紅了臉。

好一會兒,她才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嗓:“別以為你這麽說,我就五迷三道失去主見了。”

應亦丞腦海裏配合的飄出她放狠話奶兇奶兇的模樣,態度端正:“你繼續說,我聽著。”

今夏就繼續道:“你以應爺爺的身體為優先考慮,這一點兒錯都沒有,而且是你應該做的。只是對於我們,我有自己的權衡和想法,現在我只能跟你說,我不接受長久的異地戀,這個‘長久’的時間範圍,我也不清楚,到了我承受不了的時候,我會告訴你。但我希望不會有那一天。”

因為那一天,她會和他分手。

應亦丞回味片刻,啞聲笑了:“我夏是個狠人。”

正式交往的第二天就暗示‘分手底線’,說一不二的樣子。

今夏不置可否:“可能我說得嚴重了些,不過沒有一句是刻意誇張的。”

祝曉的話到底還是給她提了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