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遊艇疾馳，海風強勁。

從港口出發去垂釣點，陸栩一直把頭埋在爸爸懷裏，身上蓋了毯子，他聽見呼嘯的風聲，卻感覺不到冷意。小家夥悄悄想把頭探出來，一只大掌又把他摁回去。

“你再亂動，就到下面去。”

“哼，不要。”

他摟緊老爸，要和他待在一起。

陸季惟輕笑，低眼瞧他。

“你是不是害怕？”

“才不是。”

行近垂釣點，遊艇減速，緩慢停下。夜風變得輕柔，小家夥從毯子裏鉆出來，跪在沙發上，欣賞夜色下遼闊無垠的粼粼海面，水光映月，繁星倒映其中，他興奮地叫起來。

“哇，好漂亮啊！”

陸季惟在他小屁股拍一下。

“走，釣魚了。”

陸栩跟著他去甲板，遺憾道：“媽媽要是一起來就好了。”

“下次再帶她一起。”

小家夥又擔心：“爸爸，你答應奶奶不來，又偷偷跑出來，她知道了，生氣怎麽辦？”

陸季惟：“我沒答應她。”

陸栩轉動小臉，看向周欽。

周二少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一本正經：“這叫緩兵之計，你長大就懂了。”

Spa中心，明惠不知道自己被別人調虎離山，安心地享受水療，身心愉悅，結束後，又頗有閑情逸致地和媳婦外甥女去商場購物。逛了一個多小時，她們回到住處，差不多九點。

他們在十點半左右的時候回來。

陸季惟抱著睡意朦朧的兒子進門，三個女人都還沒有休息，似乎特意在等他們。

“你們去哪兒了？”

明惠繃著臉，目光盯著兒子。

周欽事不關己，安靜如雞。

陸季惟淡道：“隨便轉了轉，怎麽了？”

明惠：“隨便轉轉，電話怎麽打不通？”

“沒電，關機了。”

“兩個人都沒電？”

他看一眼周欽：“你的也沒電？”

周欽掏出來，裝模作樣瞧一眼。

“呀，真沒電了，我上去充會兒。”

他沖明惠笑了下，迅速閃人，李思穎邁著小步子緊跟其後。

“周叔，等等我。”

客廳只剩一家四口，母子兩個大眼對小眼，氣氛靜默，忽起一陣強風，從窗戶灌進來，吹動窗簾簌簌作響，陸栩趴在爸爸肩上迷迷糊糊嘟囔。

“爸爸，我要把大魚帶回家……”

“……”

客房。

伺候小家夥洗漱睡下，陸季惟抱臂站在床邊，垂眸瞧著床上的小人，低哼：“這小子就是來坑我的。”

孟青在兒子身邊坐下，打開面霜，指尖沾一點，仔細幫他擦臉。

“那也是你給的機會。”

他看著她：“你也覺得我不該去釣魚？”

她側顏平靜。

“你們出海，媽是真的很焦慮，明知道她會擔心，你就不能忍耐一次，下次再去。”

他不以為然。

“她擔心的事兒多了，忍得了一時，忍不了一世，不如讓她早點認清現實。”

“什麽現實？”

“我是一家之主。”

她聽完笑了。

陸季惟在她旁邊坐下，輕輕捏她腰。

“很好笑？”

孟青怕癢，嘴角笑意更深，轉回頭，眼睛卻警告地看著他。

“走開。”

“走去哪？”

他眼神又黑又亮，深深看著她。

孟青說風太大，讓他去把窗戶關小點。

他瞥了一眼窗戶，又轉回來，嘴角輕笑。

“關小，一會兒我怕你覺得熱。”

“……”

她轉回去，繼續幫兒子擦臉。

他還是走到窗邊，把窗戶關小了一點。她又有別的要求——熱杯牛奶送到孩子奶奶房間。

他想都沒想：“要去你去。”

孟青：“你去。”

“你去。”

“你去。”

兩人都很堅持，誰也不妥協。

他無所謂，那就都不去。

她又問一遍：“你去不去？”

他退一步：“那一起去。”

像極討價還價的小學生。

孟青覺得好笑，合上面霜，放回化妝台上。

“至於嗎，送杯牛奶而已。”

“那你去送。”

“又不是我惹她生氣。”

他走過來，面對面擁抱，下頜墊在她的發頂。

“夫妻一體，你我之間還需要分得那麽清楚？”

孟青環住他腰，擁抱數秒，拍拍他的後背。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快點去吧。”

他低聲地笑了下，出門去熱牛奶。

明惠還沒睡，靠著床頭看書，聽見敲門聲，老太太眼眸不擡，道一聲進來，門被推開，她看了眼，心裏略微意外，仍沒給好臉色，垂眸繼續看書。

陸季惟端著牛奶行至床邊，遞給她。

“還生氣呢？”

明惠沒接，他把牛奶擱床頭櫃，然後在床邊坐下，也不說話，幹坐著。

他媽當他不存在。

幾分鐘過去，他開口：“再不喝，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