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以風作法,換一個明凈春天(第2/8頁)

“我好累。”只是想和一個人說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從來沒有機會和適合的對象。一直藏在心底,反復堆積。走到今天——

眼前這個人了解自己所有的輾轉,他說:“我希望我的妹妹,能快樂。”她懂,他在說,希望她能快樂。

也是所有委屈變成了一場沒辦法節制的痛哭。

景蔓,我們的十七歲,為什麽這樣命運多舛。

你留在了原地,我卻還要堅定地走下去。

九月的城市有種郁郁的熱,仿佛這場炎熱是末日的開端,以後只會永無止境地熱下去。林優從背包裏掏出礦泉水,然後懊惱地“啊呀”一聲,光顧著貪涼,礦泉水的瓶子上沾滿水珠,連背包都被浸透了一塊兒。幸好沒有把新發的書放進去。

車筐裏落下了一只掉隊的知了,林優用手指捏起來放在眼前看。黑乎乎的身體,嗡然不止。捏在手上看了一會兒,又將它放在樹幹上。

額頭上的汗水被蒸發殆盡,用手背蹭了一下。放下胳膊的時候,一張動靜皆宜的臉冒入眼簾。元氣十足的招牌笑容看起來眼熟,可一時卻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林優!”不管林優的蹙眉,猛然抱住她的胳膊,“一起回家好不好?”

這一年來,林優很少和誰有這樣親密的舉動,一時間語言能力退化到史前,支支吾吾半天,只吐出了一個“嗯”的單音。

前一天剛剛下過雨,可大約因為溫度實在太高,路邊一點積水都沒有。雪白的槐花一串一串點綴在綠蔭間。

兩個人一起騎車回家。對方顯然長於聊天,從校長的新發型到班主任講話的一成不變,以及今天第一天報到就有一個學生因病缺席等等話題。全程二十分鐘,沒有一刻冷場。

然而揮手道別以後,林優獨自騎行在林蔭路上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對方是誰。班主任讓所有人自我介紹的時候,第一個站起來的那個人——“大家好,我叫宋百味,人生百味的百味。這注定我將成為一個偉大的吃貨。”

當時她正低頭擦拭新課桌,對一個全新的環境也沒有任何期待。只記得一片笑聲中,她略略擡頭,瞥見宋百味元氣滿滿的招牌笑容。

在林優看來,宋百味這種女生簡直堪稱奇跡,她幾乎隨時都能從口袋裏掏出食物,然後笑得不見眼睛,嗷嗚一口塞進嘴巴。順手扒開包裝,往林優的嘴裏也塞一個。

怎麽能一個人孤獨地享受美食呢?會遭天譴的呀。這是宋百味的官方回答。然後過了一個月混熟了以後,宋百味終於誠實地說:“怎麽能一個人孤獨地胖起來呢……”在林優的拳打腳踢中,宋百味破罐子破摔地拋出了另一個答案。

“為什麽一開始就接近我呢?”

“因為你看起來很憂郁,好像很可憐的樣子。我家的喵想吃罐頭的時候,每天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林優不滿地揍了宋百味滿頭閃亮亮的包,可扭過頭來卻瞬間紅了眼睛。她就是那只渴求一只罐頭的貓,等待一個人的投喂。然而想不到其他的報答方式,她已經不是那種可以隨口表達對朋友的愛意的年紀了。於是投其所好,陪宋百味到處吃吃吃。

直接結果就是班裏晚了一個月來報到的學生陳曦洋走進教室的時候,瞪圓了眼睛看著林優訝異了半天。

“啊!你真的是林優那個瘦頭陀嗎?”反復確認了無數次,挨了無數次打,終於學會把嘆息默默咽進肚子,接受好朋友變成了“胖頭陀”。

他瞪著林優圓圓的臉,皺著眉毛感嘆:“林小優……一個月沒有見到我,你到底是自暴自棄成什麽樣子了啊。”

林優扭過頭去不理他,把下節課的課本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突然又轉過頭看他:“陳曦洋,他們說你是因病才晚報到的,沒事嗎?”

陳曦洋也正從書包裏往外拿書,聽見林優的問題,毫不在意地回答:“是出去玩啦。不抱病不好請假嘛。”似乎意識到什麽,他突然擡頭,笑嘻嘻地看著林優,“林小優你終於拜倒在我的運動褲下了嗎?”

看著陳曦洋一副痞裏痞氣的死樣子,林優終於默默地轉過頭去,把宋百味給的棒棒糖塞進嘴巴。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對朋友有多患得患失。

如果說高三的生活跟高二相比有什麽不同,百分之八十的學生會告訴你——以前是精神折磨,現在是雙重折磨。就是因為去年陳曦洋那輕輕松松的一個暈倒,郁林高三部開始了每天的跑步運動,以增強學生體質。

每個學生需要拿著跑步卡,每天跑滿八百米,蓋戳。而把學期戳蓋滿,才能參加期末考試。對於林優來講,可能增加晚自習都沒有跑步讓她痛苦。

更何況要拖著一個只知道邁腿不知道用勁兒的宋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