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為我變笨一次(第3/5頁)

梅大姐抱著阿延曬太陽,阿延聽見媽媽呼喚。屁顛屁顛擡起頭,看著眼前細細的白線吊著的胖餃子。

他伸手去抓,歪著小腦袋,笑得唯一顆小小的牙齒露了出來,眼睛彎彎的,像極了他爸爸的笑臉。

他爸爸不大愛笑,阮寧便常逗兒子。

阿延小心肝頗愛笑。

阮寧餃子包好時,撈起、濾水,用保溫飯盒盛好了,又拿棉花曖寶寶裹了厚厚一層,自己套上大棉襖棉褲、戴上手套耳曖等全套裝備,給俞達送飯去了。

今天兩班崗,左邊的是偵察團,右邊的是三團,俞遲體恤下面人,到了飯點讓他們回去歌著,自己換了班。阮寧踩著雪總覺得走了很久,格起手家看表,才過了十分鐘,等到崗點,大年三十的爆竹開始哪裏咖啦地陸續響了起來。

漫天焰火。

焰火下是肅立的兩個高大的雪人,一動不動。

好似兩尊門神。

阮寧遠遠看著,微微笑了。她一腳高一腳低地踩在雪上,想起了年輕時候的暨秋。她興許也是這樣看著爸爸的,甚至多年前的春節,走在同一條路上,做過與她同樣的事情。

時間讓人變老,爸爸沒有變老,媽媽卻老了。

雪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除了矗立的俞遲。

她如暨秋一樣看不清前路,卻跌跌撞撞地去擁抱自己的丈夫。

有他在的地方,才仿佛安放下心,有了方向。

她站在透明的玻璃崗亭外,輕輕擡頭看著他,他眼睛朝著前方,穿著筆挺的軍裝,手中握著長槍,固定著姿勢,連眼珠都不曾動過,就像一尊雕像。

阮寧敲了敲玻璃,亭中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她看了看手表,距離換崗還有一刻鐘。

阮寧把飯盒揣進了大衣裏,乖乖地蹲在了玻璃門外,俞遲的腳畔。

他像一把大傘,靠近了就會溫暖。

阮寧的帽子上落滿了雪,轉過頭,看到另外一個崗事中的值崗土兵。

傅慕容。

聽說他和沈荷已經結了婚,沈荷嫌延邊苦寒,一到雪季就回了海南娘家別墅度假,留下傅慕容孤家寡人。

三團的提前換了崗,傅慕容走出玻璃亭,朝阮寧做了個只有她能看到的鬼臉。阮寧蹲著轉了轉身,臉緊緊貼著玻璃,並不想搭理前男友。

前男友很不客氣地上前拽了阮寧帽子產上的毛線球一把。

阮寧院了起來,說:“濃蛋!老子不想看見你,再摸我用毛線球打死你。”

傅慕容說:“你就這麽討厭我,就因為我甩了你?”

阮寧說:“你再說一遍試試看!”費力脫掉雪地靴就想招呼他。

還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他和他想好給她找了多少不自在,這厚臉皮失憶了是不是?

怪不得以前俞遲看他不順眼,自己是眼瞎了才覺得這人是爸爸送給他的禮物。

傅慕容看她表情越來越嚴肅,揉著鼻子勉強笑了:“好了好了,我想你現在嫁給宋中元,咱們總算各有歸宿。你們這些女人就是小氣,前男友也可以當朋友啊不是?”

阮寧臉凍得通紅,吞了口口水。她說:“如果你是認真的,那我也跟你說道說道。傅慕容,我不是沒有認真地喜歡過你,也不是沒有認真地想過和你過一輩子。你愛上一個非常有錢並且比我優秀的姑娘,這我完全能夠理解,可是你的愛為什麽這麽狹隘,非得建立在某一天恍然醒悟自己不愛自己女朋友的基礎上?一個成年人了解自己的內心其實並不算困難,你清楚自己愛誰,卻還要拖著我,無非是怕沈荷不能順利成為你的女朋友,那麽我作為安慰獎和備胎至少不會讓你太傷心。你是這樣想的,對不對?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成朋友,一定不會忽視這件事帶給我尊嚴上的傷害。生而為人,我就算瞧起來再大大咧咧,也有自己的情緒和自尊。我不討厭你和我分手這件事,但我討厭你這個人。”

傅慕容苦笑:“阮寧,如果我說,當年我跟你分手,其實有一部分賭氣的成分,不知道你怎麽想?”

阮寧也笑:“都是二十好兒的人,我還沒見誰談戀愛分手時不賭氣的,可是堵著堵著就通了。分明因為開始就不適合在一起,承認這個有多難?”

“我不是這意思。”傅慕容指了指不似活人的冰雪中的俞遲,氣得罵道:我從來沒見過藏得這麽深的鱉犢子,他跟我八字犯沖。”

阮寧揣著餃子,仰臉看了看鱉犢子,鱉犢子眼珠子朝下轉了轉,也票了她一眼,他們的話他顯然一句沒落,但是依舊恪盡職守,一動不動。

慕容氣憤道:“他從來都是這副死樣子,說什麽都沒情緒波動,臉色都沒變過。軍區都說他跟宋中元是死敵,連陳師長都看出來他的別扭,暗地裏提點過幾回,可事實上,宋中元對他從來都是漠視。換句話說,他從來沒把傅慕容當成和路邊逛大街碰見的張三李四不一樣的人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