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連理銜枝各一半(第3/3頁)

她睡得安心極了,一覺醒來,俞遲坐在她的身旁,占了一塊床角,閉目小憩。

阮寧憋了尿,準備去廁所,剛悄聲穿上拖鞋,俞遲就醒了。阮寧局促地搓了搓手,說著早上好啊,林……俞遲。

俞遲卻把她一整個抱進了懷裏,阮寧險些栽倒,為了平衡,跪坐在了少年的腿上。

他抱著她,像笨拙的沒有玩過布娃娃的小男孩初次抱著自己的玩具,既想蹂躪又忍住屈起的指節,輕柔地拍了拍她:“睡飽了吧,阿福?”

阮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從重逢,他再沒有喊過她這個名字。小學的時候,曾經學過一篇課文,課文裏說“天蒙蒙亮,老蔡頭就起了床,帶著他養的兩頭獵犬巡山。這兩頭犬,都不是純種的,一個臉兒生白毛,名字叫白毛林,另一個膘起得肥,中氣十足,常常能逮到獵物,老蔡頭喊它山阿福。”閱讀到此處,班上同學常常哄堂大笑,他們指著林林喊林,因為林林臉兒白,又姓林,而林林不大說話,垂著頭由他們取笑,漸漸地,話又引向“他也是個小雜種”“他沒有爸媽”諸如此類的譏諷,阮寧卻站了起來,大聲清脆地說:“我也有小名兒,我叫阿福,以後大家都喊我阿福吧。”

同學當然不敢這麽叫,誰敢喊,同班的阮致第一個就饒不了他們。畢竟做山阿福的哥哥很有臉麽。可是林林就這麽喊了,他不帶任何感激,臉上沒有溫度,吃著阮寧給的五毛錢一塊的糕,喊著“喲,阿福。”喊得她臉都綠了,逞英雄救美人總沒什麽好下場,尤其這美人是個不識好歹的家夥。

可阮寧此刻聽到這樣的稱呼,卻覺得溫暖極了。

她輕輕攬住他的頭,像小女孩對長輩的撒嬌,說道:“睡好啦,白毛林。”

俞遲哦了一聲,輕悄把阮寧放回床上,然後幫她蓋上被子,淡道,那就再睡會兒。

他去了廚房,似乎要做一頓豐盛的早餐,阮寧拉開了窗簾,陽光照了進來,她就紮起小馬尾,站在陽光裏,一動不動,深吸一口氣,好像一捧需要光合作用的綠植。

顧潤墨打來了電話,張口噼裏啪啦:“我草你這三天去哪兒了,你哥說你在酒吧一晃眼就不見了,H城都快被三表叔挖地三尺了,警察說超過48小時生還的幾率就不大了,他掉頭就走,後來誰說他揍誰,特麽沒表情的一張臉,玩命地揍,得虧昨兒下午你哥說你自己回來了。我心想丫真有病啊,就為了個小學同學,噢,對了,你就是他普普通通的小學同學吧?”

“你說的三表叔是俞遲?”

“你以為呢?”顧潤墨氣得也是沒脾氣了,只說:“起起,下回死遠點啊,且造!”

阮寧愣了,她料想這兩天哪有人理會自己,不過各自安好,也未曾對林林抱什麽期待,即便是小時候倆人關系不錯的時候,也斷然不會這樣待她,畢竟他待人如此冷漠又不講什麽情分原則,在他眼裏,自己也確實是顧潤墨說的普普通通。

可是這件事也許是個契機呢。阮寧眼睛一亮,心裏得寸進尺,她跑到廚房,語速極快:“俞遲同學你最近準不準備談戀愛?”

俞遲正在煎雞蛋,月光似的小臉兒鮮嫩的唇,可那張嘴吐出的話實在不招人喜歡:“沒準備。”

阮寧跟個解了口的氣球一樣,鼓起的勇氣一瞬間就又沒了。

她說:“那你啥時候想談戀愛,如果準備談了,想要啥樣的姑娘?”

俞遲說:“不蠢,樣兒美,不黏糊。”

阮寧一笑,得了您咧,這還是照著我找的啊,樣樣跟我南轅北轍。她像京劇裏面的包公,朝前腳跟兒一邁,伸出手掌,比著自己道:“我這樣兒的有戲嗎?”

俞遲淡淡挑眉,說:“昨兒我走到七三巷,巷子口有個賣猴兒的,他問我說買不買,我說不買,他說便宜點買不買,我說不買,他說再便宜點買不買,我說……”

阮寧心中酸澀,面上卻笑了:“你說不買我知道啦。”

俞遲盛出來雞蛋,垂下眼睫毛,淡道:“我說我在趕路,倘若不怕顛沛流離,給了我養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