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誰說離場不能驚艷驕傲
每個人的心裏都會有旁人不能觸及的部分,我們稱之為秘密。
有些秘密像是糖果,可能甜蜜,可能酸澀,滋味不同因人而異,被珍藏只是因為羞澀或者膽怯,並非是不可以被分享的。比如說,暗戀。那些冒著粉紅色小泡泡的東西,或多或少美麗了自己。
這種類型的秘密很多人都有,適用於很多的人,唯獨不適用於顧昂。
在寧馨眼中,如果某天,有人剖開了顧昂的大腦,那麽從他頭腦裏被釋放出來的東西,會讓整個世界昏天暗地。陰謀、算計、冷酷、無情、毒辣、狠厲……跑出來的一定都是些可怕得讓人聞風喪膽的東西。妖魔鬼怪橫行於世,從此世界除了毀滅再無別的辦法恢復寧日。
他像是為潘多拉魔盒裏的詛咒而生,唯一的差別是連希望都不曾被留下。
寧馨對此深信不疑。
而且這樣的想法,絲毫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惡毒的。
此時,她靠著落地窗,看著顧昂一步一步走近自己,杯中的酒映著落日余暉,似血般殘艷。
她輕輕抿了一口,在心裏念了一句“願你的靈魂永遠得不到安息”,然後沖著顧昂微笑。
顧昂手裏拎著一瓶VODKA,對寧馨比了個碰杯的手勢,然後他略微仰起頭,一整瓶酒對著嗓子眼兒倒了下去。像喝水一樣,輕描淡寫。神情有些慵懶,舉止有些瀟灑,姿態有些優雅。饒是寧馨這些年在外歷練,比在學校時長進了不少,還是對這喝法嘆為觀止。
忍不住伸手奪過瓶子,“少喝點兒吧。”
顧昂也不搶,和她並肩倚著落地窗站著。城市褪去白日的喧囂,在夕陽下逝去最後一抹暖色,漸漸融進深沉的暗夜裏,變成一座冰冰冷冷的鋼鐵森林。
人前的無限風光,背過人後,就變得荒涼蕭索。
卻有一些冰涼的情緒瘋漲起來。
孤單,落寞,像一個個被鼓吹得越來越大的氣球,不受控制地膨脹起來,終究沖不破脆弱單薄的軀幹,在心中爆裂,五臟六腑都隨著那一聲炸響疼痛,痙攣。
不知是誰先起了頭,借著微醺的酒意,倚靠過來,索取著身旁的溫暖。
寂寞的靈魂在唇間相遇,一觸即發。
寧馨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跟顧昂回家,而她也必須是瘋得無可救藥才會跟他上床。然而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的心是空的,身體是冷的,只有身旁的人才是真實的,能給她短暫的溫暖。雖然只是暫時的,但是瞬間的擁有也大過於無。
眼淚滑過臉龐的時候,她想,自己是有多寂寞,才會墮落如斯。
然而,這樣的自憐自艾只是轉瞬即逝。對於一個從不曾被人等待和挽留的女子,有誰能規定她,必須為了一個不知守在誰身旁的誰而守身如玉?
那些說過愛她的人,都隨著歲月改變了說法。
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曾被允諾過的海誓山盟,被期待過的地久天長,到最後,其實都是可以被推翻的。毀掉誓約的人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他們陸續成為了某一個人的誰,只是沒有一個人屬於她。
也許,愛情就是這樣,無所謂是非對錯,不被愛的人就該是孤單的。
一切已經如此糟糕。
多一次的失控,到最後,也不過是多一次的失望罷了。至少能換來一夜的安眠,這對她來說,已經是難得的恩賜。
夜裏的荒唐事,一半因醉,一半因癡。
這一夜的確好眠。
清晨,寧馨是被式微的電話吵醒的。
電話那頭女生都快哭出來了,一邊和她講話,一邊還在跟陳逍吵著什麽。斷斷續續地,她聽出個大概,陳逍發了一晚上的高燒,卻怎麽都不肯去醫院,式微急了,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打電話求助。
寧馨也聽得頭大,只能反復地問“他為什麽不去醫院”,或者提個“要不先吃藥試試”這樣的建議。式微反而更急了,“我會不知道給他吃藥麽?我又不傻……”
寧馨沉默半晌,“這很難說。”
此話一出,本來挺熱鬧的電話那頭瞬間寂靜了。
寧馨剛想安慰句什麽,身後一個胳膊伸過來,忽然從她手中奪走了電話。寧馨一愣,方意識到顧昂竟然還沒走,此時皺著眉頭很不耐煩的樣子。
寧馨心裏叫了聲“不好”,未及把手機搶回來,顧昂已經不客氣地開口了,“徐式微你是不是跟陳逍在一起待傻了?你長這麽大不知道這世上有個電話叫120麽?誰規定去醫院一定要本人自願?不要告訴我他發著高燒你都打不過他……還有,麻煩你下次打電話之前看一下時間好麽?大清早的擾人清夢,拜托現在快要死掉的是你男人,你跑來問寧馨,寧馨是他老婆還是他媽?”
顧昂說得理直氣壯,一氣呵成,連個磕巴都不帶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