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你是我的一滴汗(第10/18頁)

王濤就是我們的前任班長,來自河南農村,本本分分的老實孩子。年初時,他應聘郴州的一所中學被聘上了,但是要求在畢業時必須畢業證、學位證、四級證一樣不少。王濤樣樣好,就是英語差,他就像五行缺26個字母一樣,怎麽學都考不過四級。越考不過越抵觸,越抵觸就越考不過,到了大四下學期,我都拿到證了,他還沒有。因為只剩下6月最後一次機會,而且很可能還是過不去,王濤已經絕望了。就在2月初,他一位老鄉兼師兄來找他,說是推薦他去某飲料企業深圳分公司做銷售經理,只要本科畢業就行,不要求四級證、學位證,說是只要勤奮肯幹,一年賺個二三十萬是沒問題的。王濤算是撿到了救命稻草,沒過一個禮拜就跟著師兄南下了。這一去,直到我們都畢業散去了,他還沒能回來。8月底,我們班體委彭闖接到了王濤的電話,說是找了機會逃出來了,求他幫忙逃命。我們班在深圳的同學趕緊報警的報警、買票的買票,把鞋都沒穿的王濤從深圳弄回了長沙。

回來以後,濤哥身無分文,他的老父親因為之前給王濤匯過幾萬塊,這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來說是天大的數目了,發現兒子是在搞傳銷,錢已經打了水漂之後,堅決和王濤斷絕了父子關系,一分錢都不匯給他。班上的同學從天南地北捐了幾千塊錢,幫濤哥在長沙租了間房子,繼續復習英語,因為在畢業後一年之內,如果他考過了四級,還可以拿到學位證。我去長沙出差的時候見過王濤一面,精神萎靡,目光呆滯,在他雜亂的小出租屋裏,床上桌上全是已經翻得又臟又舊的英語復習資料。

“英語不過四級不發學位證”這個制度,每每想起,我都有破口大罵的沖動。

20

魏星更扯,別人都在忙工作、忙考試、忙論文的時候,丫竟然要結婚了。

魏星的老爸為了給魏星找工作,過年的時候,請自己混金融圈的一位老友全家吃飯,結果兩家人一見面,魏星直接愣那兒了。感情這位金融界大腕的千金是自己初中時代的初戀女友,課桌底下偷偷拉小手、放學路上找個旮旯親嘴嘴的那種。我堅定地認為在感情的世界裏,“小別勝新婚”是萬有引力一樣的絕對真理,倆人目光剛接觸上,四周頓時電閃雷鳴、花香四溢,千百只小鹿在魏星的心頭奔騰而過。

當晚魏星就有點兒嘚瑟,話多得全桌人都看出他不正常。初戀同學很吃魏星這套,一杯酒沒喝但是從頭至尾滿臉通紅。幹柴烈火,郎情妾意,趕上兩位父親是多年至交,一頓飯吃完,不僅把魏星的工作搞定了,還把兩個小的湊到了一起。3月,魏星的爺爺突然得了急病,家裏人為了沖喜,也是怕老爺子見不到孫子結婚,魏爸爸去女方家商量,希望盡快把倆孩子的婚事給辦了。於是,我們這個圈子裏最花……不對,是最具浪子氣質的男子魏星同學,真的就要結婚了。

婚禮定在5月2號,地點定在蘭州。魏星一本正經地把喜帖送到我們手上的時候,我們都瘋了。“你丫真結啊!”老二還是覺得魏星在玩他,“你倆認識嗎就結婚?”

“不是跟你說了嗎,初戀女友!”

“初戀也得有十年沒見了,”許寧問道,“你倆有感情嗎?”

“怎麽能沒有呢,不僅有,而且越來越有,最近我倆天天打電話。”

“你倆當年為什麽分手的?”

“我倆?高中沒在一個學校就分了。”魏星撇撇嘴,“她成績比我好。”

“哎,說真的,你覺得自己適合結婚嗎?”我覺得我的意思表達得挺委婉的。

“早晚不得結婚嗎,我覺得我倆門當戶對挺合適的。”

“靠!”鮑哥罵道,“你丫玩夠了嗎?”

“怎麽說呢……”魏星撓了撓頭,突然大聲罵道,“我家裏把特麽酒席都定好了,你們跟我說這個,我特麽要是不結了都是你們幹的!”

我們所有人連忙惶恐地起身安撫他,話說,他真要是不結婚了,這責任我們還真擔不起。

21

我們把參加魏星的婚禮當作我們的畢業旅行。因為沒有錢,我們一行七人(我、柯依伊、老二、鮑哥、許寧、小馬和張倩)都是坐火車去的蘭州,而且是魏星承諾絕對不收我們份子錢,我們才放心買的臥鋪票。從長沙到蘭州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車,也不知為什麽,這次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音吵得我一直睡不著,咣當咣當咣當……夜裏,我翻身下床,走到車廂的過道裏,發現老二也沒睡,正坐在車窗邊向外看。

“沒睡?”我走到他對面坐下。

“嗯。”

“你也睡不著?”

“嗯。”

“我也是……去抽根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