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每個人的心底(第2/8頁)

“是什麽狗啊?以後會變得很大只嗎?”我替他煩惱。

“應該不至於,我比較擔心反而是半年後我畢業了,它該怎麽辦?”阿拓想了想,說,“我問暴哥好了,說不定他正好缺條狗,拜托他養兩年剛剛好。”

我一點都不覺得暴哥是那種正好缺一條狗養的人。

二〇〇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六點。

我載百佳、念成載思婷,四個人已經來到水源街的阿拓住處樓下,阿拓興致勃勃地站在樓下等我們,手裏提著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火鍋料跟湯底,簡單地相互自我介紹後,我們走上阿拓位在五樓的小套房。

阿拓七坪大的房間乍看下有點亂,但其實只是東西多,跟一般男生喜歡擺放的東西沒有太大差別,鐵金剛玩偶、棒球、積木、工具箱、鞋盒、塞了半滿的洗衣桶,當然還有念到大學四年級累積下的一大櫃子書,最幹凈的地方莫過於阿拓刻意整理出來的榻榻米坐處。

“好可愛的狗!叫什麽名字?”

百佳蹲下,摸摸地板上一只正咬著胡蘿蔔的小狗。

那小狗將胡蘿蔔咬得破破爛爛的,地上都是蘿蔔屑跟口水。

我也蹲下來看,小狗年紀雖小但身子骨卻頗壯,精神旺盛,眉宇之間居然還有點像阿拓。我笑了出來,於是又看了阿拓一眼,他點點頭,大概知道我在想什麽。

“還不知道,阿珠要我叫它小珠珠,但它是個男的啊,這樣叫它它會生氣的。”阿拓將鍋子拿出,放在電磁爐上。

“好好玩,我可以幫這個小男生取名嗎?”百佳用手指刺著小狗的肚子,樂得哈哈大笑。

“這個啊……其實我本打算讓思螢取名的,因為她也認識那個阿珠。”阿拓幫思婷、念成將大罐飲料拿出袋子,當然還有一個蛋糕。

“思螢,把名字讓我取好不好?我好想叫他胡蘿蔔!”百佳跟我撒嬌。

我當然笑著點頭:“就叫它胡蘿蔔吧!”

我坐在阿拓的床上,看著床頭擺著幾本相簿跟畢業紀念冊,我打開床頭燈隨手拿了本相簿翻翻,而他們四人則開始倒水煮湯,百佳跟阿拓說我正在寫網絡小說,把他寫成一個相當有特色的配角,阿拓笑得不知所措。

我拿著相簿,裏頭的照片有些已經泛黃,但阿拓將它們保存得很好。他小時候就長得一臉的耿直,就是一副謝晉元團長要他死守四行倉庫他就照辦的那種臉。

阿拓的童年似乎過得相當多彩多姿,光是生日切蛋糕的照片就有好幾張,每張照片蛋糕上蠟燭的數目都不一樣,表示阿拓每年的生日都不寂寞。

我注意到這些慶生照片裏的背景都不大一樣,阿拓身邊的臉孔也換來換去,或許是他親戚相當多吧,大家都搶著幫人緣好的阿拓過生日。

“阿拓,哪個是你爸哪個是你媽啊?”我將相簿遞給百佳。

“喔,這一本都沒有,左邊最舊那一本裏面倒有幾張,不過也不多。”阿拓瞥了一眼百佳手中的相本。

“你那麽多親戚每年都幫你過生日啊?真幸福。”百佳說,思婷則接力開始說他們部落過生日的種種恐怖習俗。

阿拓搖搖頭,說照片裏那些人都不是親戚,而是他小時候認識的好心叔叔伯伯們,至於他的爸爸跟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但他爸常常在外經商應酬不在家,所以阿拓經常得拿著幾十塊到街上張羅自己的午晚餐,他小學一年級到三年級的家庭聯絡簿都是巷口賣麥芽糖餅的阿婆幫他簽的。

“就是這張照片裏的阿婆,她人很好,還會幫我過生日,煮豬腳面線給我吃,可惜前年九二一地震過世了。”阿拓嘆氣,說他以前有時候還會去南投看阿婆。

“那四年級的聯絡簿呢?誰簽的?為什麽阿婆不幫你簽了?”念成看著阿拓掛在墻上的美女月歷。

“喏,就是這個叼著煙拉著我的手切蛋糕的阿伯,自從我四年級搬家到台中後,就是這個賣豬肉的阿伯幫我簽聯絡簿的,他人很好,他兒子跟我四年級同班,他除了幫他兒子送便當,還會順便幫我包一份,不然我早餓死了。”阿拓將燕餃丟進鍋子裏,笑笑看著大家,“他兒子後來念大學還跟我同班,很有緣分呢。”

“該不會你五年級又搬家了吧?照片裏的人又換了一遍。”思婷指著照片裏,幾個嘻嘻哈哈的大男生。

“是啊,我五年級跟六年級搬到台北,那幾個大男生都是台大的學生,那時我都在公館的彈子房跟他們混,所以當然是他們輪流幫我簽名,還讓我見識很多不一樣的有趣人生。說起來你們絕對不信,我現在的普物老師就是他們其中之一呢!”阿拓顯得很開心,我卻聽了心疼。

阿拓一邊煮火鍋,一邊繼續用照片說著他以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