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261節(第2/7頁)

趙宇記得有一次,他曾問宋哲:"我是什麽人?"

而宋哲答道:"你比你的理想要好,你的理想比別人的要壞。"

有時,宋哲告訴他:"趙宇,你已經飛快地成功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你已與這世界心心相印了,別害怕這一點,你要勇往直前,用不著費心去抗拒這個世界,無論你做些什麽,它總會離棄你,不在今天,就在明天。"

另一些時刻,宋哲卻這樣提醒他:"注意,趙宇你最近笑得太開心了,這讓我有點為你擔心,你要警惕一點,壞心情比好心情重要,壞心情對年輕人尤為重要,擁有好心情的人毫無例外都是蠢貨,而年紀輕輕就成為蠢貨,這沒什麽意思。"

宋哲經常性地撞入他的辦公室,用這種話當開場白:"趙宇,你早,我問你,今天的股市漲了嗎?它沒漲。今天的股市跌了嗎?它沒跌。今天的股市是什麽?它是我們自覺自願浪費的時間和精力,是我們白白流逝的生命的一部分,別問我為什麽?因為除此以外,我們還能幹什麽呢?所以,我要你去今天的股市看一看,它漲了,以後它就會跌,它跌了,以後它就會漲上來,重要的是,去之前,你就得知道,當它漲了以後你要做些什麽,它跌了以後,你還要做些什麽。"

無疑,宋哲對趙宇是有感情的,這在趙宇問及宋哲為什麽不親自做股票時有所反應,趙宇記得宋哲答道:"在股市中驗證自己的運氣已經不能讓我感興趣了,我感興趣的你,趙宇,我對你的運氣感興趣。"

宋哲曾對他說談過大量有關金錢的話,趙宇認為,宋哲喜歡談論金錢的原因是,那是他的世界的出發點,從那一點出發,對於這個世界的觀察,宋哲的視角顯得十分有效,他曾說過:"窮人等於不好,這是富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而富於等於不好,就是窮人的謊言了。"

而他還說過:"財富對於窮人來講,是天經地義般的重要,而對於財富的態度才是富人關心的問題。"

最終,他強調:"說金錢什麽都可以,就是不能把金錢說成是好的或壞的,是臟的或是幹凈的,因為那些詞不是用來談論金錢的,而用來談論金錢的創造者――人的。"

這些觀點或多或多地影響了趙宇,尤其是,宋哲總是選擇恰當的時機對他說這些話,於是,使這些話具有出乎意料的效果,也就是說,宋哲使趙宇不得不信服他的觀點,但是,宋哲到底有何主張呢?

答案令趙宇有些失望。記得有一次,他們在一起閑談到柳燕,趙宇告訴宋哲,說自己相信她,不料卻招致宋哲的批評。

"你相信她?這真可笑,相信別人就更可笑的了,相信女人就更可笑,相信自己喜愛的女人根本就是可笑中的可笑!"

"為什麽?"

"相信自己喜愛的女人,就是相信自己的趣味,而相信自己的趣味當然談不上客觀。"

"那麽,你什麽都不相信嗎?"

"我?我不知道,相信是一種疾病,得上的人可以借此傳染別人,得不上的卻寧願被傳染,盡管後悔的時候很不好受。"

事實上,趙宇認為,宋哲並不認為信念有什麽價值,那麽,宋哲認為什麽有價值呢?

換句話說,宋哲認為人生中什麽是重要的呢?答案叫趙宇有些吃驚,宋哲是這麽回答他的:"沒有什麽比人對於自己的發現更為重要了,人發現了一些關於自己的事情,往往會認為自己很了不起,從而肯定自己的存在,然而,除此以外,對於自己的存在,人就無能為力了,這是人性的貧乏之處。"

至此,趙宇認為,宋哲無法解除他在精神上的困惑,盡管如此,從宋哲身上,趙宇仍能感受到一種力量,一種使人生更加積極的力量,但他弄不清宋哲的力量來源於何處。

為了摸清宋哲的思路,趙宇向他問過一些有關人"類的理想"之類的問題,他記得宋哲的答案大體都是否定的,比如自由,宋哲對他說:"自由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它毫無可以與之對應的現實內容。就像平等一樣。平等只發生在天堂裏,在現實中,平等若不是人人皆相同的代名詞的話,那麽它就比空話還要令人惡心,因為它意味著人類差異性的消失――從絕對意義上講,自由如果不是隨心所欲的代名詞的話,那麽它便是一句空話,可是,趙宇,我們有誰能夠隨心所欲呢?"

對於此類提問,宋哲在坦率地回答之余,往往對趙宇表現出一種類似長輩似的擔憂,可以看出,宋哲不希望趙宇的頭腦朝那一個方面發展,但與此同時,趙宇不無根據地推測出,這些問題無疑也困擾過宋哲,這使他的話帶有某種難以說清的矛盾,宋哲是這麽說的:"趙宇,你再不要去想了,想是件可怕的事情,但如果你真的不想,你就毫無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