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182節(第3/5頁)

"今兒晚上碰上你這麽一怪人,算我倒黴。"

"哎,我問你,你覺得三陪有勁嗎?"

"怎麽了,你也想當啊?"

"當你娘兒個腿兒啊當!"

於小麗氣極了,站起來,從包裏把錢拿出來,扔給魚頭,然後往門廳走去:"你神經病你,罵我一晚上,整個兒一個變態!我怎麽碰見你這麽個混蛋呀!"

魚頭站起來,一把拉住於小麗:"等會兒等會兒,走什麽呀走,有你這麽跟客人說話的嗎?啊?你這不也罵我了嗎?你坐那兒去,你吃我喝我,完事以後想拍屁股就走,有那麽好的事兒嗎――你把我當什麽啦?"

"那你想怎麽著?"

"你先坐下,坐好,對,給,這是你的酒,走的時候別忘把杯子也帶上,這是你的錢,給你的就是給你的,拿好,走的時候別拉我這兒,拉我這兒我一翻臉就不認人,你看啊,我給你塞包兒裏了,回頭別把包兒拉出租上,來來來,坐好坐好――坐這兒,坐這兒,別說,真有性格,有性格――這年頭兒。"

於小麗放下酒杯,抱著包,扭著頭不理魚頭。

魚頭看了一會兒於小麗:"你也夠怪的,太怪了,整個兒一小怪物!"

於小麗又往起站:"你又來了!又來了!"

但她被魚頭一把抓了回來,差點把浴巾抓掉,於小麗趕忙拉上。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好不容易請回一神來――哎,真他媽累――"他拿起杯子往於小麗手裏塞,"給,喝酒,喝酒。"

"不喝。"這回於小麗幹脆地回答。

"不喝白不喝,都是人送的――來,給。"

於小麗推開魚頭手裏的杯子,用可憐巴巴的聲調說:"這不是我的杯子。"

魚頭看看手裏的杯子:"也是,他把於小麗的杯子遞給她,"給,拿著。"

於小麗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然後,看著魚頭。

"喝好了嗎?"魚頭問。

"你最近是不是受刺激了?"

"怎麽了?"

"要不怎麽老刺激別人?"

"哎,還別說,真讓你給言中了!"

"怎麽了?"

"我喜歡上一姑娘。"

"你別逗我了,你這麽有錢,什麽姑娘找不著啊?"

"要不這事兒操蛋呢!"

"她幹嘛的?"

"做衣裳的。"

於小麗笑了:"做衣裳的,得了吧你!"

"人上過大學,有文化。"

"我有好幾個姐們兒都是大學生,大學生怎麽了,大學生就會說幾句外國話,能跟老外白活,人老外有的還不待見她們呢――文化,文化有什麽用!"

"媽的你以為我沒找過大學生呀――我以前的果兒幹什麽的都有,練攤兒的,做房地產的,學會計的,搞電腦的,賣蛋糕的,肉聯廠的,洗衣店的,飯店的,搞藝術的,連他媽高爾夫球兒教練怎麽著,還不是叫我隨便練!媽的怎麽到她就一點戲兒也沒有!真怪――要論長相,跟你都沒法比,論氣質――那你可就差多了。"

"別說我啊――你不就是喜歡氣質嗎?氣質是什麽呀――不就是站有站相坐有相嘛,就跟誰不會裝似的――告訴你,用氣質蒙人我也使過,要發我一身套裝,我能到國貿當文秘你信不信?"

"你還當經理呢你!"

"怎麽啦?"

魚頭使勁忍了忍,總算沒說出諷刺於小麗的話。

"經理就經理吧。"魚頭說。

"你不知道,你不幹我們這行兒你不知道,氣質能把人累死,氣質了半天最後人家大嘴巴把你抽出去了――我又不是沒氣質過!"

"打住打住――我告訴你――什麽叫氣質,你說那氣質不是氣質,回頭我告訴你那是什麽。"

"你現在就說、現在就說,別回頭了,回頭你再給忘了。"

"你真想聽啊?"

"你說你說。"

"你別又生氣啊!"

"我不生氣,你說你說,我說的氣質是什麽?"

魚頭湊近於小麗:"你說那氣質啊,我們北京人管那叫,"魚頭點了一支煙,然後才說,"裝孫子!"

"去你的吧!"

"你看你看,急了不是,急了不是!"

"你才裝孫子呢!"

"哎,你還真說對了!我這人就這樣,我告你我是什麽人,你聽著啊――我就是那種人,"魚頭拍拍桌子,"我他媽寧可裝孫子也不裝氣質――哎,咱――"

於小麗笑了起來。

魚頭不顧於小麗的笑聲,接著說,也接著拍桌子,煙灰掉得到處都是:"咱就不裝――咱小時候慘過,慘的時候你不裝孫子你裝什麽?你不裝大孫子你裝什麽?你人下人呀,你沒轍呀,你得聽人家的,人家抽你那是人家待見你,人家還懶得抽你那!人家是誰呀?爺呀,是不是?人家根本就不理你!人家叫你玩蛋去!你愛玩兒玩你自己的去――人就那樣,人家有人家玩的,人家玩的比你高級多了,你怎麽辦?你得裝孫子,陪著人玩,明明人家不待見你你也得陪人玩,誰叫你羨慕人家的?誰叫你喜歡人家的?人家牛啊,人家就是牛,你呢――你傻蛋一個!你沒權啊,你沒錢啊――我告兒你,我現在有自己的公司,我告訴你,你聽著啊,錢沒什麽,關鍵是權,我知道什麽叫權,我手下那幫人我三天不理誰誰都得給我心裏犯嘀咕,他們得老老實實的――犯嘀咕,我對誰一拍桌子一瞪眼,誰就得尿褲子,你問問他們在家對爹媽能這樣嗎?我告兒你,這就叫――權――權是什麽,權就是錢啊,可比錢牛多了――我叫他走人他三天都找不著北,誰沒個脾氣呀,可到了我這兒,有脾氣的人他也得想想,他得想想,從我這個門兒出去,從我這個門出去誰給他飯轍!他得想好了這件事,他得好好想,還不能想不通,他得想通了這件事兒,他得絞盡了這腦瓜子往通裏想!話又說回來了,他得想吧,我,我就不想,我用不著想,我叫他滾蛋三分鐘以後我就能搓著一簸箕他這樣的回來――這就是權!權,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