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2/3頁)

他嘆了一口氣,“那麽我和染染的就不叫愛情了吧,我想了江辰的話一整晚,覺得我對染染沒有那種非要不可的感覺,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對誰有過非要不可的感覺。我都是這樣的,如果愛很難,我就不愛,也不覺得遺憾。”

我想到那樣的一個詞——愛無能。

他眼神中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但很快他垂下眼掩飾了過去,自嘲地說:“你一定不知道,高中時我喜歡過你,但我從來沒有想過為你留下。”

我驚訝地把嘴張到可以塞下一個拳頭。

吳柏松拍一拍我的頭說,“看你嚇得,跟你開玩笑的。你明天別來送機,你也別慫恿胡染染追來新西蘭之類的白癡橋段,我想要的是更簡單的感情。”

……

不好笑。

我本來想咬牙切齒地罵他,“吳柏松你他媽的不是男人!”

但轉念一想,他是不是男人這事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說是由X和Y染色體說了算的,我說了還真不算,於是我就不說了。再者,吳柏松是我朋友,胡染染不是,我這人偏袒。

最後我跟他說:“你回去要是覺得後悔了千萬不要因為拉不下面子就不回來。”

他俯身輕輕地抱了我一下,說:“結婚記得給我寄喜帖。”

我趴在窗戶上看樓下的吳柏松漸漸走出我的視線,上次送他上車,一別就是八年,這次又不知是多久,大概有些朋友就是這樣,各自陪彼此走一程,然後分開,然後想念。

我躺回床上看了會天花板,然後迫切地覺得我想見到江辰,於是從床上爬起來出去找江辰。

在醫院裏晃了一圈,也去了他的辦公室,但就是沒找到他。突然就覺得害怕,這麽小的一樣醫院,我真的就找不到他。我想起江辰曾偶然跟我說過,他說陳小希,世界不是像你家廁所那麽小,我能找到你很不容易。

那時我覺得他真的很大言不慚啊,雖然我家廁所真的不大,但是明明是我先找到他的。

說到廁所,我得順便去上個廁所。

在很多的故事裏,厄運的來臨總是會有一些提前的征兆,或者是天藍得出奇,或者是鳥叫得淒厲,或者是電閃雷鳴,或者是……總之,就是異常。事實上,如果硬要牽扯,每天都會有和往常不一樣的地方。比如說今天,現在,我就看到廁所的瓷磚上有兩只爬得異常快的螞蟻,飛奔的螞蟻。

就在我準備開門出去的時候我聽到門外有說話的聲音,於是開門的手又收了回來,我這人有個毛病,不喜歡在廁所裏碰到人,覺得尷尬,畢竟廁所這地方不算個適合友好見面的場所,中國人最熱愛的“吃了嗎”式問候語在這裏也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呀……

於是我就傻愣在小隔間裏觀察那兩只飛奔的螞蟻,基本上它們爬行的速度太快了,我有點懷疑它們是一公一母,正在私奔。

外頭的人似乎在打電話,混著水龍頭流水的聲音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但聲音很熟,有點像今天一直在轟炸我的蘇醫生。

大概過了十幾秒,水聲嘎然而止,我聽到她說:“酥老頭,讓你快點辦妥蘇銳出國的手續你不辦,現在怎麽辦?按蘇銳那古怪的脾氣非跳樓不可。”

我先是反射性地在心裏吐了個槽,畢竟說到脾氣古怪,酥老頭和蘇醫生怪的境界就跟中國跳水和中國乒乓球在國際中的地位似的遙遙領先。

然後我開始奇怪蘇銳為什麽要跳樓,莫非他對我情深似海,久久不能忘懷?魅力四射什麽的,真是困擾人啊……

她接下來的話滿足了我不要臉的猜想,她說:“你也知道蘇銳那麽喜歡小希,他一直吵著要來找她玩。”

我聞言對著那雙已經從瓷磚飛奔到門上的螞蟻羞紅了臉。

“不能讓他知道。”她下一句是這麽說的,帶著一聲輕嘆,“小希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但怕是會越來越嚴重。”

像是電線突然被剪斷,滿室亮堂的白熾燈瞬間熄滅,無窮無盡的黑暗。我覺得眼前一暗又一晃,腳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軟軟地就想往地上癱,幸好扶著門穩住了身子。大概是我弄出的聲響打斷了蘇醫生的對話,她安靜了一會兒問:“裏面的人沒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捂著嘴低聲回答:“沒事。”

她哦了一句繼續講電話:“你千萬別告訴他,總之動作快點,把他送出國去念個幾年書,回來後他也就忘了,也別送去法國了,看看哪個國家的簽證好辦就送去哪個國家吧……嗯,酥老頭你的頭到底是老還是酥?用點腦子行不行,英國的簽證也不好辦……”

她的聲音和著叩叩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扶著門的手抖得厲害,松開扶著門的手,我發現掌心壓了兩個小黑點,剛剛那兩只飛奔的小螞蟻,慘死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