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一下地圖看看白頭怎麽走

1

每一個故事如若不是悲劇,我想我多半就記得不清楚,也說不出來。

這個故事的主角是一個程序員,還是一個心懷浪子夢的程序員。

事實證明。

我們工科男心中除了煩瑣的代碼和公式,還是有很柔軟煽情的東西的。

比如電腦E盤裏面那一百多個G的不明電影。我和小紅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成都錦裏對面一家國際聞名的青年旅館。40塊一張床,三人間,我拖著無比勞累的身體進屋準備睡覺,心裏一直感嘆成都的交通堵塞情況還真是別樣多情。

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不如說是來了就走不了的城市。

就在這昏暗的房間裏,我遇到了人生中最尷尬的事情。

我瞟了一眼他的電腦,松了口氣,幸好,性取向應該還是姑娘。

2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第二天渾身舒適地起床,猛然想起昨天晚上那視我於無物的江湖豪傑。滿臉驚恐地向其床位看過去,床上沒人。

就在這個時候,他推門進來了,頭發滴答滴答滴著水,一條白色毛巾隨意地搭在肩膀上。穿著撐不起來的肌肉背心,花花綠綠的大褲衩,大概是某寶上九塊九包郵的人字拖。

“那啥,你好啊。”他倒是隨意地和我打招呼。一口濃厚的北方口音。

我點點頭,強自扯著嘴巴給他笑了笑。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哥們兒居然把他電腦甩過來,一副看透人間的樣子:“E盤裏,要看自己找。”

我一臉屈辱,你自己看了那種片子還要拖我下水?這不是典型的害人不淺嗎?於是我手腳麻利地點開了E盤,我承認我絕對只是怕我不看他要揍我。

後來我發了這樣一條微信:

女人的友誼很容易就建立起來,可是男人有時候更容易,建立友誼不過是我E盤裏有好看的。

我決定回家後把我的E盤也塞滿,當然不是為了自己看,而是用來和別人建立友誼。

3

我怎麽可能想到,一個大男人的名字居然叫小紅。我看著面前這個雖算不上孔武有力但好歹也是純爺們兒的男人,對他的父輩產生了強烈的好奇,絕對是個熱愛生活的藝術家。

他想讓我和他一起旅行,並且列舉了諸多的原因:小紅和我的旅行路線一致,都是318;小紅和我的旅行方式一致,都是徒搭;小紅和我的樂趣一致,都是看E盤。

我呸,他看,我不看。

但結局是我們也結伴了,就這樣我們到了瀘定。瀘定橋上,滔滔大渡河,小紅像個詩人一樣站在鐵索橋中間,縱情高歌:“江湖笑,恩怨了……瀟灑如風,輕飄飄。”

我被他的慷慨激昂感染,恨不得踹他下去,丟人現眼。

“怎麽樣?有沒有大江東去浪淘盡的感覺?”他興沖沖地問我。

“呸。”我滿臉誠摯地回答他。

“你這娃不善良。”他滿臉受傷。

“你還好色呢,你就善良了?”天知道我鬥嘴本事究竟是到了一個怎樣的段位,至少也是白金級別了吧?

他瞪著一雙不大的眼睛,想要把我瞪死,老半天蹦出一句:“善不善良和好不好色有關系嗎?”

我無言以對,因為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反駁不了。

4

很久之前我跟同樣在川藏線段的老貓相遇時,他教會了我一點兒徒搭技巧,導致我有段時間看到重卡副駕空著就會莫名其妙的雙眼放光。

原來每個行業都有職業病。

小紅的徒搭技巧很一般,但他有個絕活。

他一個北方人會說很多四川各地差別巨大的方言,只要他一上車。我大抵有個感覺,這哥們兒根本就不是工科生,根本就不是程序員,是個相聲演員,而且還是逗哏這種引領全場情緒的重要角色,逗得司機還以為老鄉見老鄉,能多帶一點兒就多帶一點。

從雅安到天全。

從瀘定到康定。

我驚為天人。

這大哥原來還有這種隱藏技能。而我的工作也極為重要,就是負責襯托他極強的語言天分,這讓我一度想把他丟到那綿延的二郎山隧道裏,讓他體會一把什麽叫作二郎山的溫柔。

5

到康定的時候,我們坐的是一輛救護車。如果不是因為忽然瀘定下起了雨,我是斷然不會坐救護車的。

原因很簡單:救護車裏面的氣味很難聞。至於吉不吉利的問題,那時候倒是篤定地堅信問心無愧自然吉人天相,何況我們也沒做啥偷雞摸狗的事情,充其量也就半夜看個小電影啥的。

難道這就會讓我們招來禍患?瞎說。

我說瞎說的意思是還真能招來禍患,地點是康定一家著名的青旅房間裏,時間是晚上十二點多,事件是他看電影的時候他女朋友打電話來。

嗯,正常男人在這方面也是同性才可以交流的,但是他不小心按了免提,島國女優清脆綿長的呐喊通過擴音器傳進了她女朋友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