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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有的洋相我都在她面前出過,現在她必須把我掉在她面前沒撿起來的自尊心原封不動地還給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喵喵剛擡起頭,我手還橫在半空中,突然一個人沖進來,莽撞得要命,像是抱著橄欖球的選手,把我狠狠撞到一邊。我踩著十厘米跟的高跟鞋搖搖欲墜晃了兩下險些摔倒,還好小學時候參加過武術隊,拿過紮馬步冠軍,我扶著桌子站住氣運丹田,算是沒有跌成狗吃屎。我還沒站穩,剛才撞我那人撲通跪下了。我嚇了一跳,想這人太客氣了,撞我一下也不用行此大禮。我擡頭看過去,呵呵,橄欖球隊員我也認識,名叫魏冬。他不是和我跪,西裝襯衫配領帶,媽的,還是我送的那條領帶。他單膝跪在地上,深情地看著喵喵,喵喵果然出現了我剛才想象的驚慌失措,但是沒咬著後槽牙,而是雙手捂著嘴,小臉通紅,對眼前的情景難以置信,刹那紅了眼圈。魏冬雙手顫抖,拿出那只藍不藍綠不綠的小盒子,這是大都會裏每一個女孩都夢想得到的盒子,自從奧黛麗·赫本以後,這個盒子就代表了所有關於大都會的愛情。記得喬安說過的嗎,她跟陸先生說,她喜歡《蒂凡尼的早餐》,物質中帶點真愛。“徐喵喵,我想過了,你那些缺點和我對你的愛比起來算不了什麽,如果你喜歡一邊擦頭發一邊在屋裏亂走,我就願意跟在你後面爬著擦地,如果喜歡亂花錢,我就願意使勁賺錢,你想買什麽我都買給你,我再也不怪你老是忘記隨手關燈了,以後咱家掛一百個燈泡給你開著玩。你知不知道你走的這幾天,我在家必須把每個燈都打開,騙自己你還在,要麽我根本活不下去,徐喵喵!和你比起來那幾度電算個錘子喲!”忘了跟大家說,魏冬是成都人,但是他平時說話一點老幹媽味兒都沒有,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台灣青年味道,可見他此刻是多用真心。

“喵喵,我再也不能當龜兒子咯!”魏冬吧嗒打開盒子,雖然後來我理智地回憶了一下,那可能是一顆還不到一克拉的小鉆石,但是他打開盒子那一瞬間,我真有種被晃瞎眼的感覺。別人可能不清楚,但是我清楚啊,這個盒子裏,裝的應該就是魏冬的全部家當。周圍喝咖啡的人早就站起來,舉著手機拍照錄像,店員也不做咖啡了,跟著一起起哄,大喊著,“這麽好的男人,你就嫁了吧。”之後此起彼伏的,嫁了吧,嫁了吧,嫁了吧。我看看徐喵喵,早就哭成淚人,眼淚被睫毛膏染成黑色,順著臉頰流下來,軌跡清晰可見,啪嗒啪嗒往下掉,顫抖著把左手伸到魏冬面前,輕輕點頭,魏冬傻眼,手忙腳亂,拿了幾次戒指都拿不出來,人群中的保安大爺焦慮地用上海話大聲指揮著。整個咖啡館像過年似的,沉浸在一股盲目的幸福快樂氣息中。只有我這只“年獸”在圍觀的人群中默默退去。我為自己身為愛情的死神而慚愧,這還是第一次,如果所有的愛情都能如此峰回路轉,而不用變得粉碎出現在我的Word文档裏,那該多好。走出門我摸摸臉,泛著潮濕。我想不到自己會哭,還是笑著哭。可能我終於迎來了這個我從前在電影裏看到都想摔了電視的時刻——一笑泯恩仇。我原來可以這麽順其自然地過渡到,可以真心誠意地祝他們幸福快樂地生活,也許所有的成長都是不期而遇。女孩們都太輕易把自己想象成對方人生中的大鉆石,無論是否能在一起,卻都刻骨銘心,其他人只是過眼雲煙而已。其實呢,其實我們多數自視甚高,我們只是他們追逐真愛路上的絆腳石。有時候愛是很明顯具象的。連洗發水用完都得拿水涮幾次瓶子的魏冬把全部身家變成一顆鉆石親手呈在喵喵面前,平時最愛漂亮的喵喵在咖啡廳裏不顧眾人目光哭得撕心裂肺,這些時候,低俗瑣碎,遠沒有愛情電影裏的百轉千回和撕心裂肺,但這就是愛啊。我一進公司門,陳喬治就興沖沖跑來問我,是不是出了一口惡氣。

我說,這期咱們要開天窗了,魏冬跑來求婚成功了。陳喬治聽我說完,立刻用戰戰兢兢的小眼神看,竭力維系著平靜,“那……那咱們就換人采訪唄,天底下傷心的人那麽多,咱們不差她一個。”“你放心,這次我不會讓咱們欄目開天窗的,但是寫完這次我想辭職。”我坦誠地對陳喬治說。“你瘋了吧,你們分手都多長時間了,上次你因為他辭職,現在還因為他辭職,你腦子沒水吧,他們結他們的婚你瞎湊什麽熱鬧。”“我不是因為他。”我跟陳喬治說,“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你就去做嘛!現在年輕人就是經不起打擊,動不動要辭職!你去做去做去做,我等著你。”驚魂未定的陳喬治拿著咖啡杯快速閃開,生怕我再細化辭職一事。魏冬跟喵喵求婚的確對我影響頗大,你說這樣一對狗男女都能幸福得我淚流滿面,我憑什麽不能“值得擁有”一下。我決定出國找齊飛,像馬景濤一樣捏住丫的肩膀把丫晃到吐,還要咆哮著問他三個問題:1.你到底喜不喜歡我?2.如果喜歡我,幹嗎不和我在一起呢?3.如果不喜歡我,如果不喜歡我……你丫憑什麽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