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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還是先講講喬安在集裝箱裏的故事吧。

喬安在停車場時著急了,跟陸遠揚說要是不把客人給他們送回去,一不做二不休,接著把陸遠揚剛才承認自己散布假消息的錄音發網上。陸遠揚雲淡風輕點點頭,說你發啊,順手把喬安晃著的手機給扔集裝箱裏去了。之後兩人就跟餓狼撲食似的去搶手機,還是陸先生比較絕,幹脆把集裝箱門一關,壓低嗓音跟喬安說,和我爭,你根本玩不起。可是他也沒想到,把門剛關好,在駕駛座睡覺的司機竟然醒來把車給開走了。車一開動,喬安就各種崩潰,畢竟那些在車裏圈圈叉叉之類被憋死的新聞都不是假的。開始喬安還使勁呼喊,喊了十分鐘發現沒人理她,手機也沒有信號。集裝箱裏漆黑一片,他們都看不見對方,喬安一直忙著砸門什麽的,都沒發現陸遠揚沉默好久了,只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喬安狠狠對陸遠揚說:“除非咱倆憋死在裏面,只要我能出去,這事絕對不可能這麽算了。”陸遠揚的語氣一反常態,用喬安復述給我的話說,基本上就是氣若遊絲,“我保你肯定死不了,先幫我找找藥。”“行了吧,別給我裝幽閉恐懼症了,治神經病的藥嗎?”“哮喘。”喬安愣了一下。腦子裏閃畫片似的過濾關於陸遠揚的信息,的確,上次在陸遠揚的床頭櫃上看到過哮喘噴霧。陸遠揚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喬安什麽都顧不上,即便車子在顛簸,她還是毫不猶豫趴在地上摸索,緊張得不行。“放松點,別著急。”喬安一邊找,一邊和陸遠揚說話,生怕他沒有回應。終於,車子好像正在上坡,哮喘噴霧滾到門邊,發出了撞擊的聲音。喬安連滾帶爬,拿著噴霧遞給坐在角落的陸遠揚。她蹲在他身邊,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裏,只能感知到彼此的大致輪廓,感受到他手心的冷汗。

喬安小心翼翼地,坐在陸遠揚的身邊,感受著車的顛簸,可能已經遠離了市中心。但是這些,都不再重要了。她像是一個小孩看著他,驚魂未定的,像是搶救了一個差點融化的雪人。就這樣,又是五分鐘的沉默,她靜靜聽著他的呼吸聲變得均勻起來,皺著的眉頭才逐漸舒展開來。“害怕了?”雖然在黑暗中,還是感覺到他在笑。“嗯。不想和屍體一起被困在集裝箱裏。”喬安這次回答得倒是坦誠直接。“放心吧,這個集裝箱是給我們拉燈光器材的,今天肯定會再次開箱的。”“我不害怕出不去,我擔心你……”喬安說著,陸遠揚伸開胳膊,攬住喬安。她猝不及防地已經吻到他的衣領,透著愛馬仕大地香水的味道,整張臉貼著襯衫那種高档挺拔的棉質。喬安喜歡那種草本的味道、雨後泥土的味道、夏天熱氣裏樹木蒸騰出的味道。非常復雜,又與最單純的記憶相關,當用心記憶這種味道的時候,還是全是泥的小孩,在外面瘋到天黑,汗流浹背地往家跑,意猶未盡,心裏卻擔心著沒做完的作業。這是人生中最早出現的焦灼、無奈,和模糊的悵然若失。陸遠揚親吻著喬安的頭發,語速變得溫和緩慢,“小時候分蘋果的時候,每次都是弟弟妹妹把又紅又大又光潔的挑走,我拿剩下來帶蟲子洞的。”“從小就這麽假。”“不是假,是他們不明白,現在挑蘋果我也挑有蟲洞的,壞的才甜,誰吃誰知道。壞女孩也是,像是你。”陸遠揚開口說話,她能感覺到每一個字節,如何從他的胸膛爬到喉嚨,之後鉆出嘴巴,“我說喬安,辭職來我這裏吧,沒有人能比我更明白你的野心和欲望了。我明白你想要什麽,我能給你。”

喬安猶豫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開口,“你不安全,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我想要你。”陸先生脫口而出。喬安沒有回答,只是用白皙手臂環繞他的脖子,紅色嘴唇貼近他的嘴巴,在這個看不清細節的箱子裏,用輪廓和他緊緊擁抱。無論能給予否,先短暫地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