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做的牢籠(第2/3頁)

瑞穗非常嚴肅地說:“是的。”

她已經摘下了帽子和太陽鏡。圓桌邊反射著陽光。

“為什麽?”

“這有什麽。我們好久沒見面了,這次就想痛痛快快地玩。”說話的是羽根木。“是不是呀?”他看著小佑太,似乎想得到支持,但嘴邊沾滿了番茄沙司的小佑太毫不理會。

完全不明白,沒法理解。我一點也不懂瑞穗到底想幹什麽。

“我們去坐‘激流勇進’吧。”羽根木說。

小佑太不能玩速度過快的遊戲,剛才沒有坐,其實我最喜歡“激流勇進”。我覺得自己的弱點被別人抓住了,感覺很窩火,沒有搭理他。

“你們去坐吧。”瑞穗說。

羽根木站起身,沖佑太微笑著說:“讓你媽媽給你買冰激淩吃。”

“激流勇進”就在附近,可以說緊挨著比薩店。原來是這樣,這個人提出坐“激流勇進”,只不過因為碰巧就在眼前。想到這兒,我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快樂。

坐在座位上,羽根木邊系安全帶邊說:“真不可思議,你竟然是別人的妻子了。”

“嗯。”我在旁邊點點頭。從這個角度看到的羽根木,就是以前經常帶我去兜風時的羽根木。能看到我一直主張該剪掉的長發,還有顏色不太健康的嘴唇。

工作人員確認完是否系好安全帶後,從旁邊匆匆走過。

“你丈夫怎樣?”

“非常體貼。”

話一出口,我忽然覺得很郁悶。難道可以用“非常體貼”這句話來輕易概括?我想完全不合適,睦月是個更……我困惑了,不知道“更”之後應該接什麽。如果別人問我睦月是個怎樣的人,該如何說明呢?

“笑子,好久沒看見你緊皺的眉頭了。”

這時響起了刺耳的鈴聲,隨著咣的一聲輕微的震動,小船開始移動,我抓緊面前的扶手。

“我們沒有做什麽壞事,你不該有這種表情。笑子,奔放才是你的魅力。”

羽根木依然是前言不搭後語。小船在徐徐上升,我種緊張感,在高速墜落和急拐彎時,感覺自己像飯盒裏的飯菜一樣被擠到一側,十分刺激。還有猛然濺起的水花,“急流勇進”的感覺確實不錯。扶手閃著刺眼的銀光,我俯下頭,看到了羽根木那雙碩大的黑色鞋子,幾乎看不到一點擦拭保養的痕跡,上面滿是汙點。這對睦月來說,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小船滑到終點,四周紛紛響起解安全帶的聲音。“今後咱們能時常見面吧,作為Good Friend?”羽根木說。他的聲音幾乎被周圍人們起身的嘈雜聲淹沒。

Good Friend?我不知該怎樣回答。踏上地面時,腳下微微有些搖晃。

“你不能責怪瑞穗,因為她是受了別人丈夫的委托。”羽根木一邊下台階一邊補充似的說。

我一下驚呆了,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丈夫?誰的丈夫?”

瑞穗和佑太正在出口處等我們。

“喂,誰被誰的丈夫拜托什麽事情了?”

“我是受睦月的委托,他讓我去約羽根木。”瑞穗說。

我的腦子完全混亂了。

羽根木和佑太在旋轉杯裏滴溜溜轉圈的時候,瑞穗向我講述了前天的那個電話,就是睦月打的愚蠢電話。“睦月在電話裏說,後天他會找些理由不去遊樂園,我問他為什麽,他沒有回答,反而說有件事情要拜托我。他還有段開場白,說自己的請求會讓人覺得奇怪,然後才問我是否認識笑子的前任男友羽根木。”

瑞穗怒氣沖沖,喋喋不休。

“我說當然認識了,以前我們曾無數次四人約會。接著睦月竟然求我約上羽根木,我當然很吃驚,問他為什麽。不料他竟然非常認真地說,覺得笑子應該有個男朋友。喂,笑子,你能相信嗎?我當然馬上拒絕了。他卻笑著說,光自己是不行的。你老公竟然說光他自己不夠!他還一本正經地說,盡管如此,也不能隨便給你找個男人做男友。”

我感覺渾身的血在沸騰,想立刻沖回家把睦月打個稀巴爛。想到這兒,眼淚已經流了出來,使勁閉了閉眼睛,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滾燙。我無法原諒睦月,絕對不能原諒!

“笑子,這次輪到你來解釋了,你們怎麽了?你們之間有問題?”瑞穗說。

這時我已淚如泉湧,喉嚨火熱,開始大聲哭。臉紅得肯定像猴子屁股。清楚周圍的人都在盯著我,但顧不上這些了。看來今天早晨呼機響是事先安排好的,我還為睦月會食欲下降擔心,甚至還想去責備患者,可……我抱起旁邊瑞穗的包,先扔出黃色的手帕,然後是化妝盒、通訊錄、茶色的皮鏡盒、梳子、佑太的手槍,統統扔到了地上。羽根木也同樣讓人生氣,就算是被別人主動約請,也不應該恬不知恥地來赴約,太過分了!我蹲在地上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