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眠(第3/3頁)

我在那兒只住了半年,沒想到卻有很多行李。毛巾或睡衣之類我都不喜歡借用別人的。連紅茶和糖果這些無所謂的東西也統統塞進包裏,因為耕介不可能買香草茶或彩虹軟糖,這些東西都不能留下。我存在的痕跡,必須從這個家裏完全抹掉。

阿徹是在我與耕介一起生活後開始送報紙的。他每個月來收錢時,看到是耕介的夫人付那三千一百元,究竟會怎麽想呢?我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茫然地想。

喝呀唱呀一直鬧到黎明,我收拾完行李已經過了八點。外面天色大亮,我注視著耕介的睡臉,不是很帥氣,似乎有些疲憊,但我依然覺得可愛得不得了。我把面頰貼在耕介的胸口上,聽著他心臟的跳動,然後輕輕在旁邊躺下。但僅僅躺了十五分鐘,我打算趁他睡著的時候離開,沒鉆進毛毯裏。

那間臥室有兩張一米二寬的床,但我一次都沒在夫人的床上睡過,所以耕介不知不覺已經習慣在床的一側睡。那天,耕介也只占了半張床,很憋屈地睡在左邊。我在耕介床上右半邊“我的地盤”上躺下,閉上眼睛感受近在咫尺的他。晴朗得幾乎目眩的清晨,我沒有那麽悲傷。愛情的結束很悲傷,但我們之間的愛還完好地存在,所以我覺得沒必要傷心。

“你弟弟好嗎?”

我喝著香草奶昔問阿徹。

“嗯,很好。他在車站前的音像店打工。”

“音像店?南出口的?”

“嗯,我表哥開的。”

南出口的音像店總讓人感覺頹廢不堪,似乎現在還會賣些什麽Candies組合、Pink Lady組合的唱片,很不起眼。在那種地方打工倒挺符合冬彥的感覺,我笑了笑。

“要想釣到女人,”阿徹忽然說,“聽說在她和男人分手後是機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和之前一樣,那語氣聽不出來是調侃還是認真。

“是啊,誰知道呢。”

我淡淡地笑了笑。這個男孩,有時會擺出一副成熟得嚇人的表情。

我喝光了香草奶昔,拿著托盤起身,阿徹嘴裏塞滿了漢堡,含混不清地說“我騎摩托來的,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