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男人是世界上最可惡的動物!(第3/15頁)

方子衿心底的某根弦被撥動了。她帶著羞怯看了他一眼,暗想,沒料到他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這麽說,他就是那架外表質樸卻可以奏出美妙音樂的琴?遠處的泉水像是從她心中流過一般,帶著一股清涼,帶著一串樂音。

翻過山頭,立即看到了山澗間的那條溪流,在密密匝匝的樹木花叢間,如一條錦帶,飄裊著夢一般的優雅。她歡叫一聲,邁開雙腿向前跑去。小溪不寬,彎彎曲曲的,由於溪水的沖刷,山澗間自然形成了一條河床,寬的地方十幾米,窄的地方只有一兩尺。兩邊是自然形成的河堤。溪水並沒有占滿河床,只是在河床中間又流出了一道兩米來寬的河,兩邊滿都是鵝卵石,石間茁壯地長著一些蒿草。溪水歡騰著,跳舞的小姑娘一般嘩啦嘩啦著又是跳又是蹦,扭動著腰肢向前奔跑。

方子衿撲向溪邊,掬起一捧溪水,洗了一把臉,又再掬起一捧,放在嘴邊。她紅潤飽滿的唇翹起,嘬了一口溪水,清涼的溪水順著她桃紅的雙腮向下流入了溪中。她站起來,轉過頭向上遊望去,見那裏層巒疊嶂,矗著一座又一座高高的青山。陸秋生一邊往溪邊走,一邊摘著山間的野花。他的手中已經有了一大束花。方子衿說,你聽到那聲音了嗎?一定是瀑布。對,就是瀑布。我們去找瀑布吧。陸秋生擡頭看了看天,帶著一種憂慮說,還是不去了吧。方子衿有些不高興,反問為什麽。他說他擔心不安全。

聽到安全兩個字,她自然想起幾天前的經歷,又看了看他身上那鼓鼓的東西。為了她的安全,他帶了兩把手槍。如果真的遇到土匪,別說兩把槍,再多兩把恐怕也沒用。想到山中可能有土匪,她身上的汗毛就一根根豎起來,不再言語,轉身沿著溪流向下走去。陸秋生快步追上她,向她解釋,不是他不想去。往上走,越走就越進山裏了,走得太遠,返回時,天肯定黑了。天一黑,誰都說不準會在哪裏遇上土匪。他向她保證,只要土匪肅清了,全國太平了,別說是看瀑布,他要帶著她去北方看雪去南方看海去看一看這個美麗可愛的新中國。

方子衿並非生他的氣,而是提起土匪她心有余悸,所有的好情緒一掃而光。陸秋生哪裏知道她腦中一閃念?只以為她生自己的氣了,想解釋,卻又口拙,不知從何說起。他的心中懊惱著,恨不得掏出槍對準自己的心臟就是一槍。兩人默默地走了好一段時間,腳步聲啪嗒啪嗒地響,溪水嘩啦嘩啦地唱,山間的鳥雀好哇好哇地叫個不停。陸秋生恨死了那些叫好的雀鳥,舉起手,將指頭伸成槍狀,心中默默地發出叭叭的聲音。在他的心裏,把這些該死的雀鳥當成土匪了。如果它們真是土匪,今天肯定會遭一次大難。

走了好一段路,方子衿心軟了,對他說我累了。陸秋生就像美國黑奴獲得了解放證書一般,歡快地指著前面說,那裏有一片草地,我們去那裏休息一下吧。前往那片草地,要翻過幾塊大石頭。陸秋生先跳了上去,站在上面轉過頭來,將自己的手伸向她。她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了一眼他的臉,見臉上滿都是真誠,便伸出自己的手,讓他握了。他抓緊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將她拉上去。

方子衿伸出自己的手時,心是一陣狂跳。可是好奇怪,她的手和他相握以後,心反而不跳了。他的手並沒有傳遞給她想象中的那種感覺。就像他第一次握著她的手時那樣,真的是好平淡。上了石頭之後,她想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可他握得很緊,她抽了兩次都沒有成功。上了巖石還要下巖石,既然抽不出手來,她也只好依了他,任由他握著,扶自己跳下去。

到了草地,陸秋生立即坐下來。可方子衿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她是一個有潔癖的人,這種草地,她是無論如何不肯坐的。陸秋生看了她好一會兒,似乎明白過來,脫下自己的外套,鋪在地上。她於是在他的外套上坐了。陸秋生坐在她的身邊,將早已經采摘的那一大束花放在面前,先用藤蔓紮了一個圈,又將那些花沿著藤圈插著,很快就插成了一頂帽子。坐在一旁的方子衿看著他那些幹瘦的手指翻動,竟然十分靈巧。她心中再次蕩漾了幾下,暗想,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內秀。

陸秋生紮好帽子,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他用目光向她詢問:我給你戴上,好嗎?她讀懂了他的目光,一片紅色的雲霓在她青春的臉上彌漫著嬌羞。她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已經壓過了身邊溪水的流聲。他向她移近,將花帽戴在她的頭上。那些紅的黃的顏色,被太陽光洗禮著,鋪灑在她粉嫩的臉上,她的臉於是充滿了詩情畫意。

“你真美。”他由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