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2/3頁)

楚留香笑了笑,淡淡道:“看來在下若不下水,反倒不美了。”

藺王孫覺得不妥,忙道:“楚兄何出此言,在座各位都是值得性命托付的信人,這件大事只要不再另使旁人知曉,那就萬無一失了。”他又左右作揖,向方天至二人無奈道,“只是水下兇險,多得仰賴楚兄與雪驚兄相助,實在慚愧!”

方天至微微頷首一禮。

楚留香則道:“藺兄言重了。楚某自己也好奇到百爪撓心,便要我留在岸上,我也未必呆得住。只是既然外面不留人,那這許多東西想全帶下去就難了。”

水底行事要講究輕盈靈便,身上掛著沉重行囊與綁著石頭無異,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藺王孫正要點頭,忽地章宿哽咽大呼:“阿錦!阿錦你醒了?”

眾人吃了一驚,一齊轉頭望向橫躺在毛褥墊上的章重錦。

而章重錦此時竟然真的睜開了眼,他兩目血絲遍布,正死死地瞪著倉庫棚頂,喉嚨中嗬嗬作聲,忽地哇一聲吐出一大口淤血來。

章宿幾乎撲在兒子身上,手忙腳亂地撫他胸口,一手緊緊握著他的腕子,叠聲道:“阿錦?阿錦?”

方天至見情形不妙,走近兩步,伸出手來:“諸位散開些,待貧僧為章施主號脈。”

章宿恍若未聞,只老淚縱橫地癡癡望著兒子,不住地喚他。

章重錦艱難地側過頭來,目光渾濁地找尋父親,但他仿佛已不能視物,只瞳孔渙散地嘶聲叫道:“爹!”

章宿大哭道:“孩兒,爹在這呢!”

章重錦如若未聞,又猛地嘶號了一聲:“爹!”

這一聲是短促的絕響。

方天至正要去捉章重錦的脈,他卻口唇微張,血流過腮,徹底沒了氣息。

章宿呆若木雞,死死握住兒子的手腕,像是渾然忘記了一切。

方天至嘆了口氣,只試了試章重錦的頸脈,見人確已沒了,便也不再去和他爭搶,合十低念道:“阿彌陀佛——”

眾人齊齊靜默了一瞬。

周昊唏噓語塞,半晌才道:“章大哥節哀,咱們遲早給侄子報仇雪恨。”

周奇道:“沒錯,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章宿愣了好一會兒,忽而陰冷地哼笑了起來。

不等旁人再勸,他豁然起身,目光怪異地四顧一望,絮絮道:“該走了。我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有什麽了不起的寶藏。”

藺王孫仿佛心中不忍,嘆道:“章世伯……”

章宿猛地回頭盯住他,冷聲問:“你想說什麽?你放心,我沒有瘋。我好好的,不會拖任何人的後腿。”他一字一句道,“我們該走了。”

玉壺山頂的湖很美。

海侯城外多山,峰巒連綿十數裏,玉壺山山接兩峰,於起伏綠嶺間聳立如壺口。眾人登上山頂時,朝陽出岫,霓裳萬裏,白霧湧動間閃爍著斑斕的異色。而山頂中央那一孔湛藍湖泊正匍匐在玉碗般碧綠的谷口中,波光迷人恰如西域絕色美姬的深邃眼瞳。

眾人顧不上欣賞這湖是多美,只是松了口氣——

因為它並不算一口大湖。

藺王孫掩嘴咳嗽了幾聲,斷續道:“咱們得先下水找寶藏入口。”

他伸手拍了拍身後馬匹上的褡褳,從中拿出一只鯊魚皮囊來。

在場八人騎馬而來,每人的馬褡褳上都裝著幾個這樣的鯊魚皮囊,算是眾人帶得最多的東西。這皮囊鼓漲飽滿,裏面裝的不是水,卻是空氣,正可以供人在湖底吸用。

藺王孫續道:“章世伯背上有傷,不便浸水太久。就有勞世伯在岸上稍坐,看顧下兩個女子。”見章宿沉默不語,並無異議,他才點了點頭,“我等則攜皮囊下水,何時氣用盡了,便上岸來稍作休息。等大夥兒一齊洑回來,再一齊下水去找,免得在這湖裏生出什麽閃失,旁人卻一時難以發現。”

忽地沈眠發覺袖口給人拉了一拉,回頭一看,新娘子正以手指口,仿佛急著說話。

沈眠正自為難,一直注意著她的藺王孫早瞧見了情形,邊咳嗽邊走近兩人,順手解開了新娘的啞穴,問:“你還有什麽話說?”

新娘清清嗓子,略帶驚恐地嘶啞道:“我……我不會水。你們點了我的穴道,讓我留在岸上不成麽?”

周昊怒聲嗆道:“你怎麽不早說?一定是在扯謊騙人!”

新娘委屈萬分:“適才你們有誰注意我了?我說不出話來,那會兒又死了人……我哪敢招惹你們?現在說不也不晚?”

章宿聽了那句“死了人”,忽地陰沉沉地瞥向她,嚇得她往後一縮,直縮到了沈眠身後。

楚留香道:“她說的法子倒也不錯。點了她的穴道,沈姑娘也可放心留在岸上了。”

新娘子聞言不由又露出期冀之色,從沈眠肩頭偷眼望向藺王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