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4頁)

虧本的買賣,聖禿是從來不幹的。

故而欲擒之,先縱之。

順著三個提溜出一串,這才是穩中有賺,保底不賠!

中庭三人不知他打算,只見那一團青芒倏而沒入他袖中,他那洗得單薄泛白的袖片輕飄飄又落到他膝上,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而青女正自吃驚,他膝頭長袖驀地一放,那蓬毒針驟如數百十條慘青小蛇般粼粼電射而出,倒頭向她咬來。

這暗器快到幾乎令人來不及害怕,恰如迎面撲來一陣惡風,青女險些躲閃不及,倉促間向春王老人身旁閃避,受他長杖一勾才疾疾蕩開。

她儀態既美,行動便如弱柳扶風,倒半點不顯得狼狽,而那蓬毒針嗤嗤作響,密密麻麻地撲落到她身後的石磚上,甚至有十幾枚穿透紗帽,自她鬢發衣袖間堪堪擦過,留下了幾叢細密的針眼。

春王老人將杖頭收回,關切了一句:“你中針了沒有?”

青女驚出一背冷汗,卻只嫣然道:“沒有。幸好我沒過去找這小賊禿。”

春王老人見二人紛紛受挫,終於鄭重了臉色,緩道:“我去會會他。”

卻不料青女輕輕拉住他的手臂,道:“慢。”

春王老人臉色陰晴不定,問:“怎麽,你覺得我要在他手裏吃虧?他未必沒有中毒,你那毒雖厲害,卻不到叫人用不出功夫的地步。”

青女柔聲道:“您說的很是。只是青雨毫針數量極多,隨手一放便是數百枚,我也不知向他投了多少,而他方才又還給我了多少……萬一他留了些呢?”她頓了頓,似嗔非嗔地瞥了方天至一眼,“這小和尚壞得很,若等您到了近處,他忽發暗器,豈不狼狽?”

春王老人果然閉目想了一想。

青女道:“我那毒發作的快,若他真中了毒,遲早壓制不住。不如就在這等等看好了。”

春王老人有些踟躕:“只是……”

青女嫣然道:“您別急。”又轉頭向槐序,“我們先等一個時辰,瞧瞧他究竟是不是裝的。四哥,你說怎麽樣?”

槐序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又像是不滿,又像是默許。

青女便極動人的笑了:“那我們就在這賞賞月好了。”她向階下顫顫發抖的幸存侍衛嚶嚀軟語道,“有沒有椅子搬來三把?如若沒有,繡凳也好。我的腿好酸,實在是累得很。”

受她問話的那名侍衛也不知中了什麽邪,明明方才還懼怕她如蛇蠍,此刻聽了她這般嬌聲柔氣的問話,又覺她恍惚間從惡鬼變作了天仙,什麽害怕也忘了,道:“我給你……”說到一半,忽地回過神來,卻不是清醒,而是遲疑地向方天至一望。

方天至怕那侍衛招致殺身之禍,便緩緩道:“惡客也是客,給這三位施主找幾張凳子來。”說罷,也不理中庭慘狀,也不多與侍衛說話,兀自閉目打坐,以免引起三人的兇性,隨手又去殺人。

在場這許多人,他要一一護住,必不能坐著不動,可這就與他的計劃相悖了。

方天至靜坐門外與庭中三人對峙。

也不知過了多久,枯寂月色中,春王老人忽道:“好像有一個多時辰了。”

槐序冷聲道:“是。”

春王老人仔細望著閉目打坐的方天至,狐疑道:“我怎麽覺得,他的氣色愈發好了?”

槐序默不作聲,半晌道:“是。”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不由又一齊移向青女。

青女藏在帷帽輕紗間,不見神色,只幽幽一嘆:“看來他確實不曾中毒。”

春王老人坐在凳上,不像一條喪幡了,倒像是披著衣裳的骷髏架子。

他想了許久,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和同伴說話:“難道這和尚真是不想與人爭鬥?”

槐序沒有回答,只道:“他本可以殺我,但沒有。”

春王老人瞧了他一眼,道:“那我們怎麽辦?”說著,他無意地看了看月亮。

圓月淡出層雲,已不知不覺升到了東山之上。

青女道:“您老人家做主好了。”

春王老人也知道槐序的意思,他本就要走,若不是被青女攔住,定不會再呆在這。想了幾想,他轉頭向方天至冷冷瞧了半晌,仿佛要把這賊禿記住,才道:“小子,你可萬萬不要後悔。得罪了我們,你這輩子也別想安寧了。”

方天至睜開眼,果然面如暖玉,神光湛然,氣色好得很。

他合十一禮,道:“後會有期。”

春王老人冷冷道:“哼,我們走。”

三人並肩而行,白衣如雪,赤帶飄飄,眨眼便消失在了黑林之外。

章宿聽沒了動靜,自內間疾步跨出,奔到門前一瞧,又驚又喜又怒:“他們走了。”

方天至嘆道:“是。”說罷,卻一動不動,仍端坐在門前閉目運功。章宿正要再和他說話,忽見他頭臉上隱隱浸出一層汗來,呼吸綿長輕微,若有若無,不由大驚道:“你怎麽了?難道你真的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