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4頁)

方天至沉默半晌,和畫裏秀發飄飄的自己面面相覷。片刻後,才憶早些年少林寺重陽法會,自己被逼婚下山的那回事來。仿佛當時除了達魯花赤的女兒,還有一戶上門要女婿的人家就是從大都來的。只是不知他們與趙敏又是甚麽關系。

正想到這裏,方天至忽而聽到院外有人到了,他放下珠簾,回首一望,可進門來的卻不是趙敏,而是曾與他有兩面之緣的哈總管。

這是什麽情況?

兩人相視片刻,哈總管忽而微微一笑,生疏而客氣道:“大師勿怪,郡主眼下正在王妃身邊盡孝。好教您得知,適才請您來書房的亦不是郡主,而是王妃娘娘。”

方天至覺得好像什麽不太對,便以不變應萬變道:“不知王妃有何見教?”

哈總管向他身後珠簾一瞥,問道:“大師瞧見畫了不曾?這畫掛了有日子了,只是郡主向來不許尋常家仆進書齋來,是以見過的人也不多。”他仿佛說笑一般,“小人曾見過,本也沒當甚麽,卻不料畫裏人有一日竟走到小人面前來了,還是一位出家人。小人知道了,王妃自然也就知道了,是以王妃托小人來送一句話。”

話到這裏,方天至只覺腦殼劇痛,差不多已知道對方要說甚麽了,只得無奈道:“請講。”

哈總管委婉而清楚道:“王妃的意思是,大師是武林高人,向來無拘無束慣了。郡主年幼貪玩,這樣拘束著大師,實在不成體統。大師不如就此歸去,往後郡主瞧不見大師,慢慢也就將這事給忘了,也省得煩礙大師清修。”

方教主強打精神的聽著,忽而靈機一動,發覺這正是一個機會,便特意給對方遞了個台階,和氣道:“貧僧之所以在此逗留,只因與郡主有兩年之約。約定如此不假,但若郡主另有打算,不欲貧僧再行履諾,那貧僧自然會離去。”

哈總管果然道:“大師一諾千金,令人佩服。只是咱們王府的事,又同江湖上的事不同。在汝陽王府裏,王妃的意思,就是郡主的意思。”

方天至聽了這話,簡直心花怒放,如聞綸音,但他面上分毫不顯,仍是一副平淡態度。

哈總管離他甚遠,只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打量著他的神情。他知道這賊禿武功甚高,若發起怒來,恐怕王府內也沒有人能制得住他,鬧得大了反而不利於郡主閨譽,是以只將這事偷偷告訴了王妃,並未同王爺與世子說起。如今更是好話說盡,暗暗盼他真是一位佛心清明的正經和尚,趕緊一去了之,大家各自歡喜。

於是在哈總管的殷切期望下,方天至略一思索,心想不如賺票大的,便問道:“貧僧與郡主曾約定有三件事,其余兩事,至今未定,若此去再不相見,恐有失約之嫌。”

哈總管松了口氣,笑道:“王妃的意思,就是郡主的意思。大師不必擔憂,約定之事,就此作罷了。”

方天至漆眉一展,終究微微笑道:“好,貧僧明白了。”

哈總管冷不防受他這一笑,竟不禁生出一絲驚艷之感,心道也不怪郡主少女心性,一時看上了這禿驢。他辦成了這件事,心中甚是歡喜,便又自袖中抽出一疊銀票,客客氣氣奉上,“此去少林寺路途甚遠,些許盤纏不成敬意,還請大師笑納。”

方天至壓抑住內心的喜悅,合十道:“好意心領。”卻看也不看銀票一眼,“貧僧告辭。”說罷,他繞過哈總管身畔,掀簾而出,往院外走去,卻不料剛到門口,不遠外正有一道鵝黃人影飛奔而來,與他撞了個照面。來人甫一見他,當即大聲叫道:“方天至!你給我站住!”

臥槽?!

說好的郡主在王妃娘娘身邊盡孝呢!

方教主痛心疾首,眼見趙敏著黃衫、戴明珠,環珮叮當的負手而來,她雪臉含霜帶怒,氣急敗壞的小聲道:“就知道你這禿驢想方設法要走!你想得美,我母妃說話不算數!”

她話音一落,哈總管便步履匆匆的趕上前來,小心道:“郡主!”

趙敏冷冷的盯了他一眼,忽而微微一笑:“母妃都同我說明白了,我已有主張。”還沒等哈總管放下心來,她話鋒一轉,“只是此事也不急在一時,容我同他說兩句話。”

趙敏頤指氣使慣了,不等哈總管回應,便率先走近書齋去,側首向方天至道:“事情還沒完,你跟我過來。”說罷,她仿佛又怕方天至不聽,站住身回首深深一望,眸中滿是不肯明說的懇盼。

方天至心中長嘆一聲,痛感自己倒黴。趙敏若是不在,有她母妃替她做主,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往後再也不見她,三件事也就作罷。可眼下她趕過來,明明白白表示不願意,他若離去便有逃約之嫌了。

二人前後進了書齋,趙敏也不同他說話,而是徑自開了寶架中的一格,從中取出了一個包裹來。方天至正不解,卻見她將包袱往肩上一背,向他狡黠一笑:“本郡主在家呆悶了,準備外出遊玩。只是眼下離開可不容易,你是打算幹幹脆脆的悄悄帶我走,還是一路打出汝陽王府?自己選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