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4頁)

她見這和尚本是出城的,如今急奔而回,可能出了甚麽事——少林寺的和尚遠遠跑來四川,興許也是為了謝遜而來。她便同師門姐妹說了,一行人往他去的方向一追,正瞧見一間鏢局大門洞開,其中似有人打鬥。眾女郎往地上一瞧,只見一根碗口粗的橫栓斷作兩截,上頭裹著的鐵皮竟生生裂開了,不由嚇了一跳。要知這鐵皮木栓的斷裂模樣,顯是被外力折斷的,卻不是刀兵所致。何人竟有這樣的掌力?難不成是金毛獅王謝遜?

幾人對視一番,悄悄進了院,過了宅子正廳,隔著半掩的後窗偷偷查看,卻沒瞧見誰人像生了金毛的謝遜,打鬥的眾人武功都稀松平常,遺憾之余又松了口氣。眉心點了朱砂的那個少女一眼先瞧見了那白衣和尚的背影,忽聽他念了聲佛號,便朝院子裏廝殺的眾人走了過去,不由好奇他要幹甚麽,欲相幫哪一方。她正定睛去瞧他武功,卻不料他一拳將一人打飛出去了,登時嚇了一跳。

又見院墻邊,那挎刀的青衣漢子將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下了,口中道:“白獅撞日,打得不錯。”他雖如此說,卻似乎還未當一回事,扭頭朝那鐵塔般的同伴道,“師兄,你說怎辦?”

那鐵塔般的青衣人哼了一聲,眾人本以為他要說甚麽,卻見他忽而側身,兩手一抱,將院墻下一口等人高的大缸提了起來,口中大喝一聲,向方天至平平扔了過來。

那大缸裏頭裝滿了水,本是為了防走水而備下的,一缸足有個千八百斤。這漢子如此將它扔了過來,竟是力大無窮一般。水缸來勢極快,眨眼間便飛到方天至眼前,窗外那少女雖事不關己,卻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裏,幾乎要輕聲叫出來。

她沒叫出聲來,王傳恭卻目眥盡裂,生怕這於己有救命之恩的師弟被撞個身骨斷裂,要知這外來的千斤之力,若非內力深厚,要硬抗便如找死一般,當即大叫道:“師弟快躲開!”

方天至如若未聞,待那水缸迎頭壓來之際,不慌不忙橫踏一步,右手於袍袖翻飛之間,不動聲色的一掌按在那大缸的缸壁上。

他那一掌無聲無息,仿佛林間稚童輕輕拍了下樹幹般。那缸既沒有將他撞的骨骼斷碎,亦沒有被他拍得四分五裂,而只在他掌上微微一滯。這只是飛花落葉般的一瞬,下一刻,方天至撤下這掌,兩手將大缸一扶,輕飄飄的放落在地上。

須知舉鼎容易,放鼎難,要將這大缸如一只茶碗般放在地上,手頭上的力氣又何止千斤!他這一放剛定,原本在院墻下站著的挎刀漢子已離他一步之遙。這人在大缸飛出之際,已經朝方天至奔來,原意有二。若這和尚被打的骨碎筋折,他便上來補上一刀,若他將缸用拳打碎,那水花碎石翻飛間,他迎面突來一刀,取其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時,也可重傷於他,不怕他再翻出浪花來。

誰料這賊和尚竟不聲不響的將缸放下來了!但他精研刀法,一刀氣勢已足,不可停下,便順勢斬來。他這一刀方出,卻聽身後的師兄驚疑不定的道:“般若掌?!”

而一旁旁觀的王傳恭更是震驚而無以復加,重復他的話道:“甚麽?甚麽般若掌?是少林七十二絕技的般若掌麽?”他話在口中,眼卻望著那口大缸。只見缸及地面,周圍幾米的青磚紛紛一陷,竟生出裂紋。而那缸中的清水一滴未灑,卻宛如滾水般沸騰不止。他那缸前的白衣師弟望見來的一刀,右臂向水中高落一擊,激起三尺飛浪。

那清水飛浪猶如一道簾幕般隔在了方天至和迎面一刀之前。水珠萬點飛濺,映照在方天至的黑眸之中,他宛如過去十幾年在羅漢堂後練功一般,兩臂直出,朝前推出了金剛掌第八式,“神氣東來”。日光隔水照耀在他的掌指上,只見掌未及水幕,那水便粉身碎骨般炸裂開來,朝那持刀的青衣漢子飛去。

那漢子只覺迎面真氣鼓蕩,猶如排山倒海,胸中臟腑一痛,煩悶欲嘔。崩濺而來的水滴流光溢彩,朝他兜頭罩來,他眼中忽而劇烈一痛,湧出的也不知是水是血,他又恐又驚,大叫一聲:“師兄救我!”

此時那一刀已在方天至胸前,他白玉般的手指不慌不忙,猶如拈花摘葉般,向上輕輕一捏,精鋼刀刃當即斷作兩截。那盲眼漢子天昏地暗之間,還不知曉,不顧周身被水珠打的生疼,回刀歸身,不敢攻擊,而是將刀舞將起來,嚴守門戶。

自拋缸到刀斷,其間不過兩三招,眨眼呼吸之瞬。眾人為這白衣僧人如此神功所攝,竟一齊在這院中站了這片刻,無人動手。此時見那盲眼漢子一套刀法使出來,烈烈生風,威銳逼人,幾十招下來身周竟有一道閃閃刀幕,顯然並不是個任人拿捏的孬貨,稱得上是用刀的一流高手。再想到他竟毫無還手之力的被人打到眼瞎,連舞的是斷刀也不知,不由覺得驚心動魄,眾人還自發呆,只見方天至踏過水缸,也不理那瞎眼的漢子,朝院墻旁的青衣人飛身而去,二話不說,天降一掌撲落在他頭上。那漢子不敢不接,又不敢接,他雖然正靠在兩丈高的院墻邊上,但輕功稀松,哪裏敢當著這殺賊的面跳出去,硬著頭皮大喝一聲,使出看家的一套掌法,舉起雙手與方天至對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