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圓清不信,伸出手來在他胳膊彎一捏,見他毫無反應,這才相信,不由仰天長嘆:“你師父真好,我師父昨天都沒給我揉揉。”說完又想起什麽,頗為好奇的問起打坐的事,“天至,你練的是內功心法麽?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開始學羅漢拳啊?咱們少林七十二絕技,你想好將來學甚麽了沒有?”

他話音剛落,自不遠外就傳來了一道撞鐘聲。

這一道鐘還渾然未絕,又有一道隨之趕來,古拙清音伴著晨光,綿延響徹寶刹,將一眾和尚都叫醒了,方天至這間僧舍裏頓時一陣混亂,不少人習慣性的要起床,卻牽動了痛處,“哎呦媽呀”“阿彌陀佛”不絕於耳,圓清也將被子向上一拽,嚴嚴實實的裹住腦殼,想要逃避現實。

方天至拍拍他鼓成一包的被子,道:“快起來了,別讓圓業師兄等咱們。他昨天都沒吃上早飯。”

……

三四天後,真正的苦日子才算剛到。

方天至這一批受戒的沙彌,全都沒有甚麽武學根基,年齡又都不大。幾日提水紮樁的熬練下來,數十朵嬌花飽受摧殘——除了手掌腳掌起血泡之外,不乏有上下山路磕絆受傷的,站樁時被傳功師兄棍棒教育的。更難消受的是,身上再怎樣疼痛不堪,眾沙彌每日仍需勞作、學經、練武,該做的功課半點不得敷衍。

如今就屬方天至最滋潤。兩千多積分兌換來的技能不顯山不露水的給他加了護體BUFF,身上勞累磨損的地方至多有些發紅發辣、隱隱作痛,但連點油皮都沒蹭破。他隱隱感到,提半桶水上山對他來說越來越輕便,說不定一個月之後,就算要他提滿兩桶水,他也能在山路上如意奔走。正因如此,一屋子難兄難弟的哀嚎聲中,獨他一個容光煥發,稱得上鶴立雞群,人人艷羨。

方天至身上的變化,空明自然看在眼中。他沒料到小徒弟竟然如此耐操,依稀仿佛還有天生神力的征兆。這一下喜從天降,早早預備下的瘡膏藥油也就沒派上用場,反被方天至討來給大家夥兒用了。

僧舍裏的眾沙彌固然同吃同睡、同勞同作,但並非人人都如方天至一般天賦卓絕,以至於有寺內長老的額外關照,許多慧字輩的小和尚更拜了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僧侶做師父,藥王院按例制發的藥膏供不應求,只擦破點油皮的小和尚自然沒份。方天至貢獻出來的那點藥膏只能算聊勝於無,一大早便被瓜分一空,明天再也沒得用了。

等方天至將僧被疊好,又洗了臉回來,圓清剛在背上塗完藥膏,正齜牙咧嘴的穿衣服。

早先在育兒堂的時候,整個寺裏的小和尚就屬他和方天至白嫩水靈,更有養育僧人給起外號叫“粉童”和“玉童”,這事被圓清視為黑歷史,一談起就惱羞成怒。方天至反而對此欣然受之,並不是什麽孩子都有資格被叫做玉童的,只有長得俊的才行好嗎。

方教主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誇他長得俊,美滋滋!

圓清還是太年輕啊。

方天至心中感慨,臉上不露,用純潔而和氣的目光望著圓清問:“你的背怎麽啦?”

圓清匆匆套上僧衣,把他往門外拉:“昨天站樁被圓至師兄抽了一棍,打得不疼,奈何嚇了一跳,仿佛抻著了。快走快走,別被落在後面了,忒難看!”

幾日下來,眾人輕車熟路,往香積廚領了桶,便披著朦朧的天光往山下去。手上有泡,握桶不牢,走兩步便有“哎呦”把桶掉地上的。沒扔桶的,腳底板也不好過,走的也是拖拖拉拉。圓業性直少語,又不會約束半大孩子,撂下一句“莫要掉隊”,便在前面悶頭趕路。

方天至跟著他的步子走,漸漸越眾而出,打隊中走到了隊頭。圓業聽聞腳步聲,略微扭頭一瞧,見是他,不由微微一笑。

方教主仰頭望他一眼,忽然福靈心至,回以天真一笑——

關於笑容的藝術,方天至認真的研究過一陣子了。將來行走江湖,不免與人打交道,那麽聖僧一般要怎麽笑呢?他總結了一下,認為包括【慈悲一笑】【脫俗一笑】【寬容一笑】【寧靜一笑】等等,這些笑容難度都不小,畢竟他之前一般都是【邪佞一笑】【狂傲一笑】【瀟灑一笑】,業務不太熟練,需要勤加練習。

但此時此刻,朝圓業微笑的瞬間,他猛然察覺,還有一種更加高端的聖僧笑容,應當為【赤子之笑】。這種笑出現在不知世事的孩童身上,只叫做天真。但若出現在成年人臉上,便不能只是天真,那當是勘破世事後的純潔如故。

方天至仔細一琢磨,覺得這個【純潔如故】簡直絕了,掌握了這門表演藝術,那【聖僧の笑】這個課題基本妥了。

“天至!等等我!”

方天至側頭一望,只見圓清雙手提桶,腳下急趕,正趕到他肩邊。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圓清看了一會兒,圓清眨眨眼,問:“看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