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漢廣(13)(第2/4頁)

陳嫣凝神思索了一會兒,就把瓷器和玻璃的事情緩緩與裴英說了。她說的有些慢,一方面她是盡可能有條理地和裴英介紹情況,組織語言起來比較慢。另一方面她還時不時地咳嗽,這就免不了被打斷。

裴英在旁一言不發,只聽陳嫣說…一開始他還想阻止陳嫣,說明自己根本無意在陳嫣手下做事。但…但對這麽個弱弱的小姑娘這樣不留情面,是不是有些不太好?這麽一猶豫,陳嫣就往下說了,根本沒打招呼的意思!

這怕不是個傻的吧,裴英忍不住想。因為陳嫣說出來的東西絕對算得上是商業機密了!特別是越聽到後面,越能明白,她稱之為‘瓷器’‘玻璃’的東西有多厲害!陳嫣甚至拿了瓷器和玻璃的幾個樣品給他看,他就更加確定了!

在不了解他是個什麽人,人品怎麽樣、能力怎麽樣的情況下,這就將底細全都抖了出來?這不是傻又是什麽啊!

不過在陳嫣說的過程中,裴英並沒有出聲阻止…因為他對瓷器、玻璃好奇了起來——生產這些到底是如何運行的?

裴英這個人平常顯得對外界很多東西毫無興趣,但他其實並不是一個淡泊的人。只是那些東西在他眼裏沒意思,一眼看的到底而已!而一旦遇到感興趣的東西,他就沒辦法控制自己了。

也就只有在鉆研這些東西的時候他才能暫時逃開自己‘天賦’的折磨,將注意力完全轉移到別的東西上…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輕松一些、愉快一些。

瓷器、玻璃一下將他的注意力吸引住了,他很難逃開這個誘惑。

等到陳嫣說完,溫聲問他:“裴先生…此事您可來得?若是來得,便交給先生全權打理了…您意下如何?”

裴英很想說他是拒絕的,但這個時候這話不好說出口啊!一方面他還真想看看瓷器、玻璃怎麽造的。另一方面,他都聽人家把底抖露了出來,這個時候不幹,是不是有些不合道義?

半晌,裴英才道:“此事我去做…不過我不會在長安呆太久,不過就是起個頭而已。”

陳嫣笑著點點頭:“萬事開頭難,日後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規矩,安排其他人來做也容易,並不需格外出眾的人才。”

裴英聽到這裏的時候實在壓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狀似無意一般道:“不夜翁主與在下想的不同…在下與不夜翁主素未相識,更談不上相知,初見面便推心置腹,乃至於托付大事,實在是…太輕率了…”

‘輕率’其實已經是個貶義詞了,這還是裴英下意識用了程度輕一些的詞,真要說她的心裏話,應該是‘草率’‘亂來’之類。

陳嫣卻不在意這個,只是理所當然道:“裴先生是子恒所薦,有什麽不可信的?我信子恒,自然也信裴先生。”

裴英早就見識過桑弘羊對這位不夜翁主的信任,這個時候再見陳嫣對桑弘羊的無條件信任,頗有一種微妙之感——他過去從沒有在朋友之間見過這種程度的信任!這種信任似乎只出現在書上,書上有伯牙子期,有管仲鮑叔牙,然而現實中卻遍尋不到。

不過這也很好理解,要是真那麽常見,也就沒有資格被大書特書一筆,並讓後人感嘆不已了。

這個時候他開始對陳嫣有一些正視了,畢竟能有這樣的氣度,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難不成桑弘羊就不會看錯人?”

陳嫣並不在意裴英對桑弘羊直呼其名,這個時代的人似乎很在意這個,但陳嫣對此並不敏感。所以只是接著他的話道:“子恒當然也有看錯人的時候,不過我不能因為這極少發生的事就不信他了。說起來,我自己也有看錯人的時候呢。”

陳嫣說的輕描淡寫,就好像這是今天吃飯吃什麽這樣的小事。而正是這樣的輕描淡寫,才更加真實。她並沒有誇大,也沒有貶低,這就是她平常的真實想法。

裴英並沒有再說什麽,也沒有表決心會好好幹。只是點點頭,然後回頭就收拾收拾東西,找到了陳嫣給他安排的向導,這就往快要建好的瓷器作坊、玻璃作坊去了。

“這裴先生脾氣真怪!”陳嫣身邊的婢女在給陳嫣換家常衣服的時候忍不住道,她們平常看習慣了那些特別積極的,今次看到一個這麽不走心的,還真有點兒不適應。

陳嫣見衣裳似乎都是新做的,主要特點就是素,還有‘糙’,唯一舒服一些的大概是貼身穿的裏衣和中衣,是柔軟的細棉布做的。這樣的衣裳平常絕不會出現在陳嫣的衣箱中,但現在是太皇太後國喪期間,這些卻是正合適的!

理論上來說,陳嫣給太皇太後守喪可以很尋常的那種,齊衰、斬衰那些都輪不到她——說到底,她是孫子輩了,還是個外姓人。但她又是太皇太後十分疼愛的外孫女,真要那麽不講究,外頭可就有的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