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3/5頁)

窗外雨已經停了,路面泥濘,偶爾還能聽見車軲轆粼粼紮過的聲音,天空卻幹凈得像一張黑紙,看不見一顆星星,清淡的月光落在窗台上,一點點順著風,像小孩的腳步,一點點雀躍地往裏頭挪。

李靳嶼笑著回頭,將煙咬在嘴裏,仰著脖子有一口沒一口地抽,喉結尖利地像一把冷冰冰的刀尖,語氣也淡下來,撣著煙灰:“我跟她其實經常吵架,不是性格不合,是三觀不合,姐姐太正,我是沒什麽底線的,骨子裏就不是什麽好人,我身上太多李淩白的‘因子’,是這二十幾年受她潛移默化,我有時候非常非常討厭我自己,但我想改,改不掉,這些東西已經滲進我的骨子裏了,比如那次吵架,我說了很難聽的話,姐姐也只是氣了一下就原諒我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看心理醫生?”梁運安突然問了句。

“嗯,”李靳嶼重新敲亮黑掉的電腦屏幕說,“先聊全思雲,全思雲父親入獄之後她母親沒多久便自殺了,全思雲雖然沒有像葉濛那麽明顯說她媽媽一定不是自殺的,她好像也試圖向警方透露過,她媽媽狀態其實還不錯。”

“最後結案呢?”

“自殺。”

“不是吧,”梁運安難以置信,“這案子不會還牽扯到更早吧?那個時候就已經有‘引真’了?”

“你聽過報社型人格嗎?”

“報復社會?”

窗外漆黑,隱隱有草蟲蠢蠢欲動。

李靳嶼點點頭,解釋道:“這類人的犯罪對象會泛化,犯罪動機也更純粹。全思雲如果是報社型人格,我覺得她做這一切就不難解釋,當有人覺得一切不公平都降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會將這種仇恨轉移到陌生人身上。這個你可以問下相關的心理專家,我不是太專業,以前只是看過兩本書。我們暫且將這一切的推論都放在一個開端。”

“哪個開端?”

“父親入獄,母親被殺。”李靳嶼說。

是被殺,不是自殺。

然而下一秒,辦公室大門,被人豁然推開,一名警員面容猶疑地瞧著他們說:“又接到一個報案,報案人說他收到一條很奇怪的短信,可能對方要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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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除了鸛山分局,各個分局也都有接到相關的自殺報案。

“喂!110嗎?我朋友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她口氣很奇怪,又拜托我照顧貓照顧狗的,她最近剛裸辭,壓力很大,我怕她有什麽不太好的情緒,我現在在外地,麻煩您過去看下。”

“警察同志,我媽媽好像情況不太好,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一晚上了,我怎麽敲都不肯開門,你們可以過來一下嗎?”

“微博上又有人說明天要自殺了!”

……

一聲聲絕望急切地求救,在黑夜裏,無盡地穿梭著,一瞬間,讓人覺得,這好像是什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間煉獄——

直到,接二連三的出警鳴笛聲響起。如果從城市上空俯瞰的話,那畫面應該會是前所未有的壯觀——仿佛好像有人在頭頂上空炸了一道五彩絢爛的煙火,也炸響了這場戰役最後的號角。煙碎星火四散滑落,點燃了城市角落的每一盞燈。源源不斷地警車從各個分局湧出,鳴著笛,好像是生命最後的怒吼和咆哮,無數只溫熱的手,義無反顧地伸向城市的各個黑暗陰冷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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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呢?全思雲這麽想。反正他們最後都會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漏洞百出,鉆空子的人不計其數,可總有人啊,明明是打得地洞鉆空子,可一旦功成名就,他便想忘記自己曾經是老鼠這件事。想急於洗去一身汙垢,想坦坦蕩蕩的走在人世間,哪有這麽容易,做錯事就該罰。

這是她爸爸媽媽教她的。哦不,是這個社會教給她的。做錯事一定要罰,要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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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葉濛剛把蛋糕放進烤箱裏,視頻中兩老太太自動自發地鼓起了掌,“寶貝厲害!”

葉濛一手撐著廚房的流理台,另只手彎在身前給倆老太太表演了一個紳士鞠躬,“謝謝啊,回去我跟李靳嶼再給你們做個更大的。“

“靳嶼最近很忙嗎?”

“嗯,他外公想他留在北京。”葉濛對著鏡頭脫口。

兩老太太在鏡頭裏互視一眼,鈄菊花沒有說話,倒是徐美瀾說了:“你倆怎麽想?”

葉濛立馬跟鈄菊花表忠心:“奶奶,您別難過,李靳嶼是一千個想回去陪您的。等事情一結束,我們立馬回去看你啊。”

“其實你們年輕人還是在北京生活比較好,這地方到底小了點。”鈄菊花說。

葉濛這會兒才看到微博上熱搜上一條非常驚悚的,——#集體zs#

甚至還屏蔽了關鍵詞,打了縮寫,緊跟著‘引真大師’也上了熱搜,這個秘密的邪教,在一瞬間沸沸揚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