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足為懼

徐氏心知大局已經被她個掌控住了,越發的不慌不忙起來。

拿起炕桌上的蓋碗慢慢的抿了兩口茶水,她擡眼看著薛博明淡淡的說道:“寧寧是我生的,我這個做娘的,自然是什麽事都會替她著想到。關於讓她跟著林公子學棋這件事,老爺說的那兩點,我事先自然也都有想過。”

“男女有別的事,且不說寧寧才八歲,只是個半大的孩子。便是前朝興這些,我們大景朝卻是不興這個的。就是宮裏教導各位公主騎馬,射箭,下棋的各位師父也都是男子,如何到寧寧這裏,老爺要跟我說什麽男女有別的話。難不成按老爺的意思,往後寧寧就只能整日待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能再見外男不成?”

“至於您說的林公子身份的事,老爺應該聽說過莫欺少年窮,英雄不論出處這兩句話。且林公子的長姐也是良家女子,並非賤籍,只因家貧,才不得不委身給三弟為妾。至於林公子,難道老爺忘了去年他在童試中考中了小三元的事?縱觀歷朝歷代,有幾個能考中小三元的?考中小三元的,後來又會是什麽樣的成就?老爺也是讀過二十四史的人,想必也不用我給你一一的列舉出來。我倒要問問,像這樣的人,在老爺的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說到這裏,徐氏又拿起蓋碗,慢慢的抿了兩口茶水。

薛博明說不出話來。

確實,他對於林星承的身份認知一直停留在是三弟一個妾室弟弟上面,從來沒有想過林星承在去年的童子試中考中了小三元的事。

而且這件事,若是擱在其他人的身上,是肯定會經常掛在口頭上說的。譬如薛元韶,去年以十六歲的年紀考過了童子試,他就經常會在其他人面前吹噓自己的兒子是個少年秀才,將來前途可期。

可是仔細想一想,林星承比薛元韶還要小兩歲。十四歲的少年秀才,還考中了小三元......

薛博明還剩下的那一半氣勢也頃刻間沒有了。

他縮了縮脖子。不過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他轉而又說起了前幾天的那件事。

“......我看中了一只青花牡丹紋玉壺春瓶,叫小廝回來跟賬房拿錢。可是賬房裏的人說你交代過,往後但凡是我買古玩的錢,一概不準撥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不好吃喝,不好賭錢,就好個收集古玩,你竟然叫賬房裏的人不準給我撥錢。”

薛博明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剛剛縮起來的半截脖子也伸了出來。

“我可是這家裏的男主人,榮昌伯!教外人知道了,我哪裏還有半點顏面?”

徐氏看著他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又是覺得好氣,又是覺得好笑。

明明都已經四十歲的人了,怎麽還幼稚的跟個孩子一樣,什麽事情都不懂?!若是將他丟到大街上不管他,只怕很快就會餓死。

轉過頭不再看他,徐氏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冷淡:“不過是買不上一只玉壺春瓶罷了,老爺就覺得沒有顏面,那等我們這一大家子都吃不上飯,求親靠友的,老爺就覺得有顏面了?”

羅姨娘聽到這裏,面色白了一白。

當年她家就是淪落到吃不上飯的地步,最後沒有法子,她才到榮昌伯府來投靠。

那種寄人籬下,看人眼色的日子,她可不想再過一遍。

薛博明卻是不以為意的。

他幼年和少年的時候榮昌伯府的境況還好。又因為是嫡長子,什麽東西都最先緊著他來,所以他並沒有吃過沒錢的苦。

就皺了皺眉,說道:“你這就是在危言聳聽!我們到底是伯府,有祖宗的基業在,便是再難,也不可能難到連我想要買一只玉壺春瓶都買不起的地步。更不說投親靠友了。”

徐氏都被他這番話給氣笑了。

叫文竹去裏屋將今年的賬冊,以及前幾天幾個莊子遞交上來的單子拿給薛博明看。

“......我也不瞞老爺。現如今府中賬面上還有多少錢都在這裏,今年莊子上交來的一應東西和折現的銀子也都記錄在這裏。幾個莊頭都說了,今年不是旱就是澇,再不就是冰雹,收成較往年減了近一半。老爺再看看我們這幾年的支出,年年都是入不敷出的,賬面上的銀子越來越少。可元韶和元青,清雪和清蕓都大了,不要嫁娶?嫁娶都是需要大筆的銀錢的。不誇張的說,若再不節儉些,咱們府裏很快就會寅吃卯糧。”

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旁側的羅姨娘,徐氏收回目光,又慢慢的說道:“更何況現如今咱們府裏很快就會再添一位公子或者姑娘了。”

在屋中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徐氏還有閑心抿了一口茶水。然後才繼續不緊不慢的說道:“老爺屋裏那個名叫靈秀的丫鬟,昨兒覺得不舒服,暈倒了。其他的丫鬟報到我這裏來,我就叫人請了個大夫過來給她看。然後大夫說是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我正想今天跟老爺商量商量這件事。咱們家也許久沒有什麽喜事了,現在和丫鬟既然懷了您的孩子,您看要不要將她擡為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