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蘇念坐在床上，乖乖地等著。

滿屋子的血腥味，讓她有些不適應，只覺得心頭沉重，無所適從。

沈鈺歡站直了身體，望著地面上開得鮮艷的罌粟，精致的面孔上毫無波瀾。

“念念，走吧，我們回家。”他移開了目光。

蘇念感覺到他的靠近，他溫軟的呼吸，也縈繞在她周圍。不用看也知道，兩人此刻的姿態很親昵。

“鈺歡，我想你活著。”她輕聲開口，正在給她松綁的沈鈺歡頓了頓，只回了她四個簡單的字：“來不及了。”

畫在地上的那朵罌粟，用的是他的血，屋子裏也有監控，早已錄下他殺人的一幕。

事情已成定局，誰都無力回天。

“只要你想活下去，就會有辦法的！”蘇念咬字很重。

那支毛筆，她雖然奪不回來，但以沈鈺歡的身手，拿到它應該不成問題。

只要沒有了證據，按照現在疑案從無的規定，他就不會有事。

沈鈺歡沒有回答，只是牽著蘇念的手，準備帶她離開這間充滿血腥味的房間。

蘇念想去拿開眼罩，但讓他制止了，“畫面有點殘酷，你還是別看了，我牽著你走就好。”

秋日的屋外略顯清冷，夜風徐徐的，蘇念打了個寒顫，“你沒了毛筆，用什麽畫的罌粟花？”

她才拿開眼罩，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破舊的街，所有的建築，都有了些年份，相比高樓大廈的鬧市區，這裏顯然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用手沾血畫的。”沈鈺歡回答，看到蘇念瞪大的眼，又輕笑著解釋，“別擔心，不是用現在牽你的那只手。”

蘇念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

“如果，如果我和鈺希分手了呢？你是不是就有了生存意志？”她試探地問，“是因為我們交往，你才有被背叛的感覺，才會心存死志，不是嗎？”

雖然她提分手，對沈鈺希很不公，但為了救沈鈺歡，也顧不上其他的。

沈鈺歡怔了怔，偏頭細細地看她。

“我有些為希擔心了。”他倏然輕笑了聲，“以他面對你時的害羞性格，怎麽可能降得住你，以後肯定會被你壓得死死的，肆意欺負的。”

蘇念無言以對。

她憂心極了，沈鈺歡卻一派輕松自在，怎麽覺得，是她犯了兇殺案要被槍斃？

“你太討人厭了！”蘇念沒好氣地說。她抽出手，悶頭就往前走，直到一輛車停在她面前。

車子裏，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帶著眼鏡的男人，沖她友好地笑，“這就是讓你念念不忘的女人？”

“念念，上車吧。”沈鈺歡不理男人，猶自溫柔笑著，“我送你回去。”

※

“先生，拿到了。”宋文耀打來電話，語氣異樣，“我們成功了。”

顧亦辰眸色微變，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沈鈺希，見他依舊一臉沉寂，又望向焦急的蘇星葉。

“發給我。”他的嗓音略顯低沉。

對於沈家兄弟，顧亦辰原先只是懷疑，但當證據確鑿後，依舊忍不住震驚。

“審判”的身份，實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誰能想到，他會是一位大集團的總裁，甚至會是一位刑警？

當視頻文件傳來時，饒是以顧亦辰的定力，心跳都有些加速了。

他定了定神，點開視頻看，畫面很清晰，蘇念穿著棉質睡衣，四肢被捆著，戴了個眼罩，軟趴趴地坐在床上。

沈鈺歡下刀很快，那男人沒什麽痛苦，就咽了氣。

原來，“審判”是沈鈺歡！

顧亦辰目光銳利，想到此前兩人的恩怨，就想直接公開他的身份，可終究克制下去。

無論如何，沈鈺歡對蘇念不錯，這回也是為了救她。

況且從一開始，他的主要目標，就不是為了抓捕罪犯，而是解決情敵，讓蘇念遠離那對兄弟。

但緊接著，畫面裏的沈鈺歡咬破了指尖，畫下一朵代表“審判”的罌粟。

顧亦辰瞳孔緊縮，薄唇狠狠地抿了下。

什麽意思？用自己的血畫罌粟花？不怕暴露自己嗎？

要知道，沈鈺歡在警局掛了個心裏顧問的虛職，算是半個公務員，他的DNA信息會存入公安系統裏，留下自己的鮮血，那無異於主動暴露自己！

活膩了嗎？

顧亦辰如何也想不通，但沈鈺歡的主動暴露，也省了他很多麻煩。

他不用冒著風險，去公開這件事，也免了蘇念會怨他的可能性。

而且……顧亦辰意味不明地看向沈鈺希。

或許能一箭雙雕！作為刑警的沈鈺希，面對身為罪犯的兄弟，又會如何選擇呢？

“念念到家了。”在一陣壓抑的沉默裏，沈鈺希接到了沈鈺歡的電話，“她在你住的公寓。”

他面無表情，眼裏一片黯淡，久久不曾說話。

在相對無言裏，沈鈺歡溫柔說：“希，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