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兩面(第2/3頁)

“相比之下,東方諸國王孫貴胄代代分封,公卿大臣並地自用,地方上也出了不少富戶豪強,百姓每日辛苦耕作,所得的收成卻被層層盤剝,往往連溫飽都無法維持。因此,當年秦國變法之初三晉之民便奔湧至秦國定居。”

“到如今秦人國富兵強,厲兵秣馬多年,秦王又明顯比六國之君更有野心、更有謀略。”

燕太子丹說道:“所以你算是另擇明主?”

張良輕輕搖頭,望著燕太子丹說道:“《書經》有言,‘民為邦本,本固邦寧’。若非韓趙魏三國動蕩不安、民不聊生,秦國也不可能輕易拿下三晉之地。即使我刺殺了秦王也無法真正復立韓國,不過是讓故土再次陷入動亂之中而已,”張良娓娓說道,“我相信但凡有機會,燕國、齊國、楚國也會欣然分走韓國的土地。”

韓國的敗亡是自內而外、自上而下的敗亡,並非一人之力可以改變。

韓家五世為相,輪到自己卻不能力革韓國之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韓國傾覆,張良心中始終既痛苦又羞慚。既然他年少無能,無法保全韓國,那他至少得盡力保全韓國之民。

韓國已經不在了,即使沒了秦國,也會有別的國家肆意踐踏亡國後的韓國諸城。

他們連自己的百姓都不曾好好對待,難道還能期待他們善待韓國百姓不成?秦國至少還有一個堪稱異類的扶蘇。

燕太子丹注視張良許久,沒再說什麽,轉身帶著仆從離開。

張良佇立在門前目送燕太子丹遠去,回屋與陳平一起讀書。

燕太子丹回到住處,便見球友陶樂一臉歡欣地跑了過來,喜滋滋地說:“哎,你可算回來啦,我等你老久了。”他歡歡喜喜地拉著燕太子丹進屋說話,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外人。

燕太子丹本來滿腦子都是張良那些話,見著陶樂後心裏的沉郁莫名就消散不少。

如果有一天他再也不是燕國太子了,也不知能不能和陶樂一樣沒心沒肺地傻樂呵。

多想無益,還是想想今年的夏季賽怎麽搞才熱鬧吧。

他被軟禁一年,球隊一直交給陶樂代管,也不知他們現在踢得怎麽樣了!

另一邊,下朝後扶蘇被嬴政拎到跟前說話。

昨日扶蘇邀燕太子丹過府吃酒的事有人回稟給了嬴政。

對燕太子丹這個“好友”,嬴政觀感挺復雜,有時他覺得這人腦子不太行,有時又覺得他可能在裝傻。

燕太子丹好歹當了這麽多年燕國太子,手底下還是蓄養過不少能人異士的,所以對燕太子丹該利用時能利用,該提防時還是得提防,不能真把燕太子丹當傻子。

嬴政雖派了不少人到扶蘇身邊,卻也沒讓人和以前一樣事無巨細地把扶蘇和誰說了什麽話給記下來,算是半放手讓扶蘇去自由發揮。

聽人說扶蘇留醉酒的燕太子丹住了一宿,嬴政便把人喊來問問他們都說了什麽,怎麽還把燕太子丹給灌醉了。

扶蘇也沒瞞著,老老實實把燕太子丹那些話復述給嬴政聽。

在扶蘇看來,燕太子丹就是憋久了,想找人說說心裏話。

這些心裏話沒什麽不能和嬴政說的,不過是燕太子丹當太子這些年的苦楚罷了。

事實上太子年紀越長、鋒芒越盛,注定就要與君王生出矛盾來,太子太強不行,太弱也不行,怎麽做都不容易被喜愛。

嬴政聽完對燕太子丹訴的那些苦嗤之以鼻,燕太子丹之所以受那麽多委屈,不過是因為燕國不夠強盛而已。

他早些年也吃過苦頭,但現在他已是秦王,往後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受那樣的苦楚,至少肯定不用去當什麽質子。

當秦國的太子,怎麽會和燕太子丹那麽憋屈?

這燕太子丹,跑扶蘇面前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他自己當太子不快活,還想慫恿扶蘇往後別當太子不成?

嬴政毫不猶豫地拿燕太子丹當反面教材,對扶蘇諄諄教誨:“所以吧,如果不能一統天下,即便是當了國君或者當了太子,同樣會活得憋憋屈屈,只有四海歸一,天下俱服,才能真正過得暢快。”

嬴政又教育了扶蘇一番,讓扶蘇該有的警惕性得有,不該有的心軟絕不能有,天下一天不統一,心態一天不能放松,別讓人鉆空子給洗了腦。

反正,燕太子丹說的全是鬼話,只要自己夠強,絕對活得很爽。

扶蘇認認真真點頭,表示自己曉得了。

嬴政這才打發他去幹活。

這年初夏,嬴政往原趙魏韓三國的邊境積極屯兵,征調的民兵到飽經戰亂的地方邊訓練邊開荒屯田,補種一些適合的糧食以備軍用,不白白浪費半點地力。

各地休養生息小半年,轉眼到了秋收季節。

秦國上下正勤勤懇懇忙秋收,嬴政也心情輕松地給軍隊配備新裝備,暫且還沒有磨刀霍霍向燕齊楚動刀的大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