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紅樓(8)(第2/2頁)

王史兩家稍微好些,史家家風嚴謹,只是出了些被賈家帶累的紈絝子弟,做了些惡事,基本都不到牽連全家的地步,薛家就不提了,旁支基本上該判的都判了,該死的也死了,嫡支獨子薛蟠也在詔獄一命嗚呼,只剩下孤女寡母,守著財產過活。

王家已沒了爵,全靠王子騰一人撐著,如今封疆大吏已是做不成了,成化天子也怕他居心不良真通敵叛國去,給他在兵部插了個二品閑差,暫且放在一邊。

算起來賈王史薛四大家族,最慘的是寧府,賈珍上頭原本還有個爹叫賈敬,只是沉迷方書把爵位交給了兒子,這會兒賈珍死了,爵位也回不來,還落得個抄家的下場,其次是賈家的榮府,雖沒抄家,但要交納一大筆贖銀,強買的良田也被放還,印子錢更不用提,偌大的家業,這就散了一大半。

西廠事了,李澈辦案的速度飛快,倒讓成化天子微妙地想起汪直,只不過汪直是屈打成招,素日給他呈上來的只有口供,李澈卻是人證物證齊備,一眼看去清清楚楚,案犯口供根本不重要。

真能臣和假能臣的區別實在太過明顯。

成化天子不止一次地對著奏折上的李澈兩個字嘆氣,嘆這樣一個人怎麽就能是正統科考出身,禦前欽點狀元郎呢?

但凡出身差點,他都得把人弄來做北鎮撫司指揮使,這樣的能人用著多安心啊。

經過金陵血案和廢除西廠兩役,李澈的名聲幾乎傳遍了朝野,雖則還是正三品的侍郎,但平日裏就連閣老都對他和顏悅色,刑部尚書更是滿意,說到底他也幹不了幾年了,後繼者有能為是好事。

李澈的鞭傷一直養到過了年才好。

西廠的鞭子是特制的,牛皮裏鑲著細碎的鐵片,當時不疼,等過了勁卻會發現很是難養,那些看著可怕的殘肢之刑烙鐵酷刑反倒好養,死在西廠裏的人卻大半死於這種鞭傷,成化天子特意派遣了禦醫來為他治傷,也沒讓這份疼痛減緩多少。

李凝給了他幾天臉色,終究還是沒忍住哭了一場。

她比誰都知道李澈有多怕疼,更知道以他的能力完全不必要走這一遭,如果不是為了她,他大可以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如此急於升官,只是為了保護她。

李澈隔天發覺她眼睛腫了,倒是沒問,只是把她的頭發揉得散散的,說道:“成日裏在家瞎想,你該找個伴了。”

李凝一邊捂著頭發一邊躲避李澈的大手,卻還是逃不過被揉成一頭亂毛。

李澈說到做到,沒兩天就從外頭帶回來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眉間一點紅痣,自稱香菱。

自從薛蟠被打死之後,香菱戰戰兢兢做了好幾回證,她從小被拐子打罵長大,幾乎什麽都不懂,因李澈多問了一句,原本想帶她回家的錦衣衛不敢相爭,便把人送到了他這裏。

李凝看著香菱,倒想起黛玉來。

這些日子李澈做的事情幾乎都沒有瞞著她,賈家的事情她都聽說了,雖然起初十分震驚,但她相信李澈不會冤枉人,她去過的榮府雖然沒被抄家,但大老爺充軍,二老爺流放,雖有個老太太在撐著家業,但顯然已是顧不了黛玉的了,李凝這幾天著人去賈府送信,派去的人甚至能直接走到後院裏去。

黛玉信裏說她要回家了,林家雖然人丁凋零,但有父親在,也比如今的賈府好,甚至老太太已經準備把家裏的幾個兄弟姐妹送到揚州去。

李凝最後收到的信是黛玉回家之前寄的,信裏帶了些別離愁緒,說她回了揚州,此生大約和她再也見不到了。

李凝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京城到揚州不過千裏的路途,坐船一兩個月就到了,怎麽就此生不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