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溫尚書和柳大人這樣的寒門子弟不一樣,他出身豪族大家,自幼名師教導,科舉當官後身邊幕僚甚多,這才平步青雲做上尚書之位。

他這一生未曾經歷過風霜,比之寒門子弟格外愚魯些,也格外受不得苦。

兩板子下去,前所未有清醒的腦袋意會到太子殿下的意思,毫不猶豫將鍋推出去。被他甩鍋的不是旁人,正是太子殿下的嶽父大人柳太傅。

他吼出來的時候,滿堂人臉色都奇奇怪怪的。

沈穆心下有些不解,看向皇帝:“父皇?”

皇帝冷笑一聲:“攀咬柳愛卿?真是好大的膽子!”

“你恐怕不知道,柳愛卿早已將你謀逆的證據交予朕,否則你以為今日能如此順利?”

沈穆頓了頓,壓下心中的驚訝。

“柳愛卿稟告朕,說你有意汙蔑於他,甚至還偽造了文書和信件在家中,是不是?”

“可惜你卻不知道,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全都告訴了朕!”皇帝道,“你最好說清楚,背後主使是誰?”

“是誰讓你刺殺朕和太子,又是誰讓你汙蔑柳愛卿?”

溫尚書心中一驚。

怎麽……怎麽會這樣?此事如今緊密,從未對柳大人露出半點口風,他是怎麽知道的?他不僅知道了,還能向陛下高密?

這根本不可能!

哪怕柳大人真的投靠太子,與他和燕王為敵,這件事也不可能發生!

根本就一無所知的事情,怎麽可能舉報?

沈穆心中的驚訝半點不比他少。

這位柳大人當真是好手段,輕而易舉轉變局面。他和念念準備許久的證據,在此刻全都化為泡影,而他自己不過是忠心耿耿地向皇帝告密,真真正正一個忠直臣子。

可是,他是怎麽知道書信的事情?

沈穆手指微微彎曲,心中思索著。

皇帝的目光掠過來,低道:“穆兒,你在想什麽?”

沈穆淡淡一笑:“只是有些好奇,柳大人怎麽知道的此事?”

“兒臣有兒臣的路子,會知道此事並不奇怪。可柳大人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臣子,和溫尚書同朝為官走的近了幾分,怎麽就敢斷言溫尚書有謀逆之心?”

神態平靜。

像是真的在好奇這件事。

皇帝隨口道:“此事你不知道,朕卻一清二楚。當日溫尚書去柳府做客,便是找柳愛卿商議此事,被柳愛卿斷然拒絕後回府。柳愛卿覺得憑他的性情只怕不會善罷甘休,便來找了朕。”

“父皇不曾與兒臣說過。”沈穆輕輕一笑,“倒是枉費兒臣白白查探許久,真是費心又費力。”

溫尚書去柳家……

那已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

難怪當日自己找父皇稟告溫尚書謀逆之事,父皇沒有絲毫的驚訝,反而很平靜地布置了今日的計策。原來是早有準備,就盼著這日呢!

沈穆垂眸不語。

心中已掀起驚濤駭浪。

這位柳大人果真不是池中物,那時就能斷言溫尚書會謀逆,甚至猜到他和念念會趁機下手,於是先下手為強,讓皇帝知道此事的確與他無關。

如此一來,雖失了燕王的心,和燕王一脈反目成仇,卻依然能做皇帝的寵臣。

至少,能保他富貴無憂。

這等前瞻手段,令人望塵莫及,他若生在豪門世族,說不得連皇位都想要染指。

如今就看溫尚書敢不敢咬死柳大人了。只要咬死他,今日就總有轉機,只怕姓溫的這位尚書大人太過膽怯,被皇帝一嚇就失了膽量。

沈穆冷笑一聲。

這聲冷笑傳入耳中。有消息不告訴沈穆,皇帝也覺得自己做的頗有幾分不地道,幹笑一聲移了目光,看向溫尚書厲聲道:“還不從實招來!”

溫尚書上哪招去,本就是他一個人所作所為,招出柳大人這個太子嶽父,就是為把太子拖下水,好給溫家和溫圓圓掙出一條生路,哪裏知道姓柳的老兒如此老謀深算?

畢竟在百姓看來,他是太子的嶽父,和二皇子無關。不管皇帝怎麽想,世人總會覺得皇帝為了太子而委屈二皇子,為燕王不平。

如此一來,溫家才有生路。

溫尚書閉了閉眼,幹脆徹底咬死柳太傅,叩首道:“陛下,的確是柳大人授意臣的,臣亦不知他為何背叛我們的同盟,反手告密,但真真切切是他所為,臣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

他想起前幾日。

有人往他書房內用羽箭射來一封書信,那書信儼然是柳太傅的字跡,還蓋著柳大人的官印,清晰明白,絕無作假的可能。

他當時還以為,是柳大人想通了,答應與自己合謀……

所以,是柳太傅特意引誘他做這樣的事情,將他出賣後,換的平安嗎?

不過也幸好有那封信。

只要陛下看了,他輕易不能逃脫責罰!

死到臨頭,溫尚書反而冷靜下來,腦筋越發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