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是秦青羨那個莽小子,又不是林源,那是何人所為?”

蕭飛白按了按眉心,再睜眼,眼底依舊帶著幾分迷離酒意。

早知道會出現這種糟心事,他便不喝這麽多酒了。

不過話說回來,公主準備的美酒,當真是一絕。

蕭飛白舔了舔唇,頗為回味自己剛剛喝過的美酒。

他與何晏相識數年,互相幫扶著長大,何晏俊美若天神,他俊朗瀟灑盡顯世家子弟的風流倜儻,何晏性子陰鷙,沉默寡言,他長袖善舞八面玲瓏,何晏睚眥必報,他心胸寬廣,宰相肚裏能撐船,是華京城數一數二的好脾氣。

仔細算來,何晏唯一能勝他的,大抵也只有靠得住了——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

換言之,便是何晏有能解決一切事情的能力,與他在一塊時,會讓人分外安心。

這大抵便是未未對何晏有三分情誼的緣故。

情竇初開的小女孩,總是喜歡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人。

更何況,未未自幼的生活環境,與後來的一些遭遇,讓她本就比尋常女子更沒安全感。

她看似開朗活潑,實則頗為敏感,稍稍有些風吹草動,自己心中便會生出千萬個念頭。

何晏的偏執陰郁,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正好與她的敏感互補。

蕭飛白笑了笑。

偏執陰鷙能成為攻陷未未心房的優點,同時,也會成為傷了未未的缺點。

他的爽朗明媚,與未未更為相稱。

想到此處,蕭飛白略帶醉意的目光,瞥向一旁的何晏,揶揄道:“表弟,你一向做事最為穩妥,怎地在這種關鍵事情上失了分寸?”

未未看中的是何晏掌控全局,給她帶來的安全感,他得未央知道,瞧上去分外讓人安心的何晏,其實也沒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靠譜——姜黎失蹤,以及皇孫身邊的暗樁被盡數除去的疏漏,足以讓他與何晏二人再也翻不得身。

他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部白費了。

何晏眉峰下壓得厲害,眼底冷色愈深。

十三把頭埋得更深了,聲音裏滿是愧疚,說道:“此事乃是我的疏漏,與主人無關,求公子切勿苛責主人。”

蕭飛白攏起折扇,輕敲著矮桌,閉目說道:“苛責?”

“眼下這種情況,若是苛責能解決問題,我倒是想好好苛責他一番。”

蕭飛白的神態懶懶的,毫無與何晏榮辱一體的覺悟,語氣裏的幸災樂禍更是遮攔不住,讓未央忍不住懷疑,眼前的蕭飛白,並不著急替雍城白家沉冤昭雪,也不著急讓自己恢復身份,認祖歸宗,他吊兒郎當的,簡直就像是大司農林源派來的細作,專門給何晏添堵的。

他這是喝了多少酒?

宴席上的野味不知道多吃幾口麽?

未央有些聽不下去,便道:“舅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追究問題。”

未央話裏有袒護何晏之意,蕭飛白弄巧成拙,折扇敲著矮桌的動作頓了頓,目光轉向未央,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打量之意。

而一旁的何晏,亦聽出了未央對自己的維護,眸光輕轉,身上迫人的寒氣淡了一分。

他輕啜一口茶,對十三道:“未兒替你求情,暫且饒你一命。”

——一句話,將這件事摘得幹幹凈凈,與自己無關,且又明晃晃地告訴蕭飛白,未央雖現在不喜歡他,可心裏到底是有他的。

十三謝了何晏,又向未央磕頭謝恩。

未央略微頷首,十三看了一眼何晏臉色,躬身退在屋外。

斜倚在引枕上的蕭飛白嘴角勾了勾。

這點小伎倆,他還瞧不在眼裏。

他又不是心思敏感愛吃飛醋之人,旁敲側擊對他無用。

蕭飛白道:“那以未未來看,此時我們需要去做些甚麽?”

未央抿了抿唇,看向一旁的何晏,道:“阿晏覺得呢?”

她雖然因何晏與丫鬟們說話生氣,但事情的輕重緩急尚且分得清楚,不至於為一時的賭氣,而不去搭理何晏。

蕭飛白:“……”

好的,他偶爾也會吃醋的。

哪怕何晏弄出了這麽大的疏漏,未未依舊是信賴他的。

全心全意的那一種。

何晏道:“燕王地處北境,兵強馬壯,與北地武將世家們交好,性格果決,殺伐果斷,他若為帝,必不會成為旁人手中傀儡。”

“林源不會與他合作。”

破局的方法,是找出林源在為誰做事。

又或者說,他想讓哪位藩王成為他手中的傀儡。

未央點頭,頗為認可何晏的話。

縱然林家想向燕王投誠,燕王亦不會接受——燕王是有名的懼內王爺,燕王妃,便是秦家女。

大司農運送物資失敗,讓秦家身處絕境與蠻夷交戰,導致秦家滿門戰死。秦家與林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燕王妃怎會容忍燕王將林家收於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