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4/5頁)

未央眸中閃過一抹揶揄。

天下哪有沒有儲君印章的儲君?

天子此舉,是在為廢晉王做準備。

顧明軒臉色微變,再也忍不住,擡頭想要分辨甚麽。

然而話未出口,便被身旁的晉王世子死死按住了。

顧明軒大惑不解,看向世子。

晉王世子面色如常,含笑謝恩。

顧明軒嘴唇微微哆嗦著,片刻後,他跟著晉王世子跪了下去。

天子滿意點頭,道:“既無異議,便這樣辦罷。”

眾人皆呼天子聖明。

趙立春帶著麾下親衛,跟隨晉王世子而去,將昏迷中的晉王,送至皇城中的三清殿,並收回晉王的儲君印章。

而原來由晉王主持的太子下葬事宜,也改成了九卿之首的太常卿來主持。

這三件事讓原本因晉王受天譴之事而暗波流動的各方勢力,再度蠢蠢欲動起來。

又一日。

五月初延續了前幾日的好天氣,蔚藍的天空懶懶飄著幾朵雲。

雲朵之下,皇陵處厚重的石門緩緩合上。

天子垂眸,面上不見悲喜。

“該走了。”

天子道。

也不知說自己,還是說皇陵中自己最後的一個兒子。

小黃門手裏拿著大氅,披在天子肩頭,柔聲勸道:“陛下仔細身體。”

天子負手而立,跪在皇陵面前痛哭的宮人與禁衛軍,平靜說道:“知道。”

他十六歲登基,鬥權臣,平外戚,戰蠻夷,終換來大權獨攬,盛世太平。

而今他六十有六,世人都說他老了,糊塗了,該退位讓賢了。

微風起,撥動他冠冕上貫著的十二塊五彩玉的冕旒,他微眯著眼,將眼前景致盡收眼底,沉聲說道:“朕的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撐幾年。”

太子送入皇陵,眾人從皇陵返回皇城。

小皇孫被公主帶走,至今沒有送回來,未央樂得清靜,累了躺在軟轎裏休息,養足精神後,便縱馬與蕭飛白秦青羨一起感受五月的風吹在臉上的舒適。

同生共死後,秦青羨與蕭飛白的關系改善許多,秦青羨不再以最初的仇視對待蕭飛白。

秦青羨與蕭飛白同出生在武將世家,所受教導大同小異,又同為未來以戰功立足的武將,二人的興趣也是頗為相似——就連喜華服的小奢靡,都是一模一樣的。

當然,二人審美不大一樣,秦青羨更喜歡熱烈張揚的紅色,一如他一往無前的銳氣。

而蕭飛白,則更喜歡珠光寶氣的東西,穿在身上,只差臉上寫上“我有錢,我很有錢”幾個字。

但這些金燦燦的東西,穿在旁人身上是俗不可耐,一旦著了他的身,便是盡顯世家子弟的風流倜儻。

二人縱馬而行,一個英氣逼人,一個風流繾綣,時常惹得貴女們頻頻看過來,瞧上幾眼,又飛快低下頭,再擡頭,緋色蔓延在她們的臉頰與耳垂。

蕭飛白撞了一下秦青羨的肩膀,笑道:“少將軍,有人在看你。”

秦青羨目不斜視,道:“無趣。”

雖說大夏民風開放,儒家學說的三從四德尚未完全推展開來,可這些貴女們的行為,也太不矜持了些。

真正的貴女,就該是未央那樣的——

想到此處,秦青羨忽又想起,與這些貴女們相比,未央更不矜持。

未央女扮男裝混進行宮,在晉王親衛們的追殺下救下皇孫,後又設計引天雷讓晉王幽禁三清殿,樁樁件件,無不驚世駭俗。

天底下,根本沒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以女子的行為來約束她,是對她的束縛。

蕭飛白劍眉微動,瞥向一旁的未央。

微風輕揚,撩起未央鬂間的發,未央舒服地微眯著眼,像極了偷腥後的貓兒在溫暖陽光下曬著柔軟小肚子。

她身上的舒適似乎會傳染,看了她,秦青羨也只覺得渾身懶洋洋起來。

今日的天氣,真好。

然而就在這時,急促的馬蹄聲自身後傳來,讓曬著肚皮的貓兒翻了個身。

未央回眸,是天子身邊的羽林衛。

羽林衛縱馬來到未央身邊,向未央拱手道:“天子傳喚姑娘。”

未央眉頭微挑。

終於來了。

她就知道天子肯定會傳喚她。

未央跟著羽林衛來到天子鑾駕旁,扶著小宮人的手,上了足足可以容納數人的天子鑾駕。

上來之後,她發覺何晏也在,便向何晏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何晏略微點頭,手上的動作卻並沒有停,焚香弄茶,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不難看出,這是他時常在做的事情。

天子指了指何晏身旁的位置,示意未央坐下。

何晏將一杯茶推到未央面前。

未央輕啜一口茶,頃刻間便明白了明明有小宮人在側,為何何晏在沏茶——何晏送至她面前的茶,是她兩世中喝得最為可口的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