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2頁)

未央將浸滿三黃湯的帕子包起來,塞到從霜手中,道:“這裏面的湯汁能救皇孫,你快去快回。”

書中只是記載了三黃湯能解朝陽草的毒,並未說劑量如何,她不知劑量,只能用帕子浸滿三黃湯——能解一點是一點,實在不行,便讓從霜多跑幾趟。

從霜跟隨未央多年,對未央言聽計從,從來不問原因,聽完未央的話,她微微頷首,便準備收下帕子。

正在這時,從霜一貫沒甚表情的臉突然警惕起來,連忙將帕子收在袖中。

殿外傳來木槿的聲音:“何世子,您回來了。”

木槿一邊說話,一邊去開殿門。

何晏見木槿女扮男裝,便知未央多半也是如此混入行宮。

蕭飛白當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行宮局勢劍拔弩張,怎能帶未央前來犯險?

何晏眼睛輕眯,走進宮殿。

未央與從霜對視一眼。

二人主仆多年,心有靈犀,從霜收好帕子,裝作與往常一樣去迎何晏,將何晏請進殿後,她才走出殿外,去做未央吩咐的事情。

何晏身著龍膽色錦衣,配著寒泉色的衣緣,肅殺之氣盡顯無疑。

可當四月陽光自殿門處漫進來,披在何晏身上,便將他身上的肅殺冷硬之氣淡去三分,只余清貴冷冽,襯著他的昳麗面容。

未央不由得怔了怔。

這可真是一張好皮囊,委實令人驚艷。

可何晏此人,也只剩下那張臉值得稱贊了——毒殺太子這種事情他都做得出來,這個世界上,還有甚麽是他不敢做的?

“世子。”

未央喚了一聲何晏,有心想將矮桌上的三黃湯收起來,但何晏敏感多疑,若她收起湯藥,何晏必會追問她喝了什麽,倒不如大大方方放著,何晏是個商人,並不懂醫,當不至於只看湯藥,便能分辯出黑漆漆的湯裏熬了什麽——只看湯汁聞湯味便能辨別湯藥的本事,滿皇城的禦醫裏也尋不出人來。

何晏微微頷首,目光落在未央身邊矮桌上的一碗快見底的湯藥。

殿中點的有熏香,卻遮不住湯藥的苦澀味道。

何晏眉頭微動,目光在未央臉上停留,道:“你不舒服?”

未央撫了撫額頭,輕輕咳嗽著,道:“大抵是這幾日太累了,總覺得心慌煩悶,便讓木槿給我熬了一碗藥。”

何晏坐於未央對面,面前少女臉色微紅,雙瞳剪水,絲毫不見往日驕矜潑辣模樣。

何晏便道:“我讓宮人給你請禦醫。”

“不用。”

未央連忙道:“我沒事的。”

且不說她的病是裝的,但只說禦醫前來必會望聞問切,看碗底是三黃湯,必會告知何晏。

何晏能弄來朝陽草,怎會不知道三黃湯能解朝陽草的毒?再聯想她裝病的事情,很快便能順藤摸瓜猜到她想做甚麽。

到那時,只怕顧明軒尚未對她下手,何晏便會先將她滅口。

她可不敢冒這個風險。

未央道:“我並無大礙,木槿又懂醫,喝上她開的一劑湯藥便好了。”

“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世子還是不要為我驚動禦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何晏似乎對她頗為關心。

這種行為,並不符合何晏喜怒不定的性子,難不成是因為何晏毒殺太子之後心情頗好,所以才順帶著關心她一下?

必然是這樣了。

想到此處,未央眸中閃過一抹不喜。

這個心狠手辣無惡不作的人,遲早都會遭報應的。

何晏敏銳地捕捉到未央眼底神色。

眼前的這個少女,在面對他的時候,似乎一直很警惕,如炸了毛的小刺猬一般。

她對他遮掩不住不喜,不如說是害怕更為貼切。

他究竟做了何事,竟讓她如此怕他?

轉念一想,他做下的那些事,世人無不畏懼,他想捧在掌心中的未央,對他也是畏懼的。

何晏垂眸飲茶。

罷了,對於她來講,她與他不過是初相識,這般怕他,情有可原。

殿內一時無話。

何晏總覺得自己要說些什麽,上一世的執念,不能在這一世再度錯過了。

何晏道:“你無需擔心顧明軒會尋你麻煩。”

他讓蕭飛白去幫她的時候,便對蕭飛白說,只要是她的要求,便盡力去達成,是以,蕭飛白才會縱著她來行宮。

她此次扮成蕭飛白隨從前來行宮的心思並不難猜,多半是擔心晉王登基後顧明軒的報復。

殿內鎏金瑞獸吐著裊裊雲霧,慢慢將矮桌上的苦澀藥味沖淡,何晏鼻翼動了動,忽而覺得未央喝的湯藥味道分外熟悉。

這是三黃湯。

未央到底想做什麽?

何晏瀲灩眼眸驟然輕眯,原本想說的你若遇到麻煩事,只管來尋我的話,便梗在了喉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