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4頁)

可當未央與李季安說說笑笑的場景落在何晏眼中時,何晏嘴角微抿,將臉偏向一邊。

未央將李季安送出府,讓從霜將李季安送她的女官安置在自己的明華院,便準備請何晏入她的明華院正廳,準備好好謝過何晏一番——她雖然不喜何晏手段毒辣,但這畢竟是何晏自己的事情,她與何晏並無夫妻之實,自然無權幹涉何晏的自由。

再者,她與何晏如今只是合作關系,但今日在祠堂之上,何晏護著她卻是實打實的事情,人不能不知恩,她得好生謝過何晏。

未央這般想著,笑著對何晏發出了邀請。

正午陽光熾熱,何晏桃花眼瀲灩,如喝了十壇的桃花釀,繾綣多情,然而當他眼睛輕眯時,眼底的萬種風情,便變成了陰郁淩厲。

似出鞘的劍,鋒利又危險,頃刻間便能取人性命。

何晏驀然翻臉,未央不明所以,面上的笑意僵了僵。

“夫人無需謝我。”

何晏聲音很慢,席卷涼意,如冬日裏寒風刮在了骨頭裏。

何晏道:“夫人只需好生謝過宗正丞便是。”

“我方才已經謝過他了。”

未央蹙眉道。

何晏並沒有答話,微眯著眼,冷冷看著未央。

未央被他看得一頭霧水,正欲說話,何晏卻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何晏的身影漸行漸遠,未央險些繃不住面上端莊得體的微笑。

這人簡直有病,剛才還好好的,轉眼間便變了臉色,當真如外人傳言一般,喜怒不定,孤怪陰郁。

一番好心換來何晏的冷臉,未央頗為氣悶。

腳邊有碎石,未央提起裙擺,擡起腳,踹向碎石。

碎石劃出一道優美弧線,如流星一般,飛入長廊處。

長廊盡頭,何晏衣擺微頓,停下腳步,微側身。

未央一怔。

不會這麽湊巧吧?

這個何晏,可是最睚眥必報的人,若讓他知曉那石子是被她踹起來的,以他比針尖還要小的心眼,指不定又能生出甚麽事情來。

未央連忙松開衣角,雙手平放,嘴角微翹,精致面容上的笑容明艷大氣,分外賢淑,只差在腦門上寫上“此事與我無關”幾個大字了。

然而何晏並沒有回眸看過來,只是略微停下腳步,片刻後,他又回身,繼續向前走。

很快,他琉璃紺色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

未央松了一口氣。

萬幸,何晏沒有發現她。

未央轉身回屋。

從夏素來縝密,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女官奉上一杯熱茶,未央輕啜一口。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何晏的脾氣讓人捉摸不透,且此人重利輕義,今日能為錢財幫助她除掉嚴家的人,明日亦能為了錢財除去她。

她不能依靠何晏,她得想其他辦法。

單有宗正府是不夠的,何晏是天子身邊的紅人,李季安未必敢為了她去得罪何晏。

未央思來想去,電石火光間,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字——蕭。

她的外祖家。

她的外公名喚蕭伯信,是四鎮之首,列侯之最,僅次於三公的存在,出身蘭陵蕭家,是家中長子,下面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外公生有一子一女,女兒是她的母親,名喚蕭衡,兒子便是她唯一的親舅舅。

外婆生下母親便撒手西去,外公對外婆情根深種,發誓終身不再娶,母親與舅舅頗為感動,對外公分外敬愛。

若是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下去,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可偏偏,在母親十五歲那年,外公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十歲的小男孩,說是自己的兒子,為他取名蕭飛白,並準備開祠堂讓蕭飛白入族譜。

蕭飛白僅比母親小五歲,也就是說,在外婆病逝的第四年,外祖父便與旁的女人好上了。

母親素來剛烈,怎能忍受外祖父背叛外婆?

母親與外祖父大鬧一場,就此決裂,搬出鎮南侯府,獨居在天子賜下來的蘭陵鄉君府上,母親又恐自己離開侯府後,兄長耿直,家中財產被蕭飛白所得,便與兄長商議,將侯府的大部分財務全部搬到蘭陵鄉君府,若兄長日後娶妻,她再將屬於兄長的那一份的東西歸還兄長。

母親幾乎搬空了侯府。

邊關急報,外祖父與舅舅領軍出征,母親雖恨外祖負了外婆,但外祖到底是她的父親,她憂心戰事,心緒不佳,偶然結識了嚴睿。

嚴睿細心體貼,很快便俘獲了母親的心,母親不等外祖父還朝,便將自己嫁給了嚴睿。

後來邊關噩耗傳來,舅舅與外祖父齊齊戰死,母親悲慟嘔血,早產生下了她與龍鳳胎的兄長。

然而生活磨難並沒有就此而止,兄長病逝,母親疑心有人加害兄長,細查之下,卻發覺嚴睿在府外偷偷養了外室。

母親最不能忍受的,便是男子薄情寡義,外祖父如此,嚴睿又如此,母親徹底對情愛之事淡了心思,生了與嚴睿和離之心,只可惜,母親尚未付出行動,便撒手西去,臨終之時,她囑咐心腹之人將她葬在蘭陵,而不是嚴家的墳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