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賀禮”

“可說是何事了?”張眉壽問。

“回姑娘,不曾說。”

張眉壽便未再多問,只自榻上起了身,整理了一番衣著之後,遂帶著阿荔去了花廳。

花廳裏沒幾個人,只她家父母親帶著趙姑姑和範九而已。

張巒吃了酒,微有些上臉,然一雙眼睛卻是清醒的,此時眼神略有幾分凝重。

“父親,母親。”

張眉壽行入了廳內行禮。

“是叫你來瞧瞧這個……”宋氏的臉色亦不大好看,沒了今日在人前的愉悅神情。

張眉壽心中不解究竟發生了何事,此時只下意識地循著母親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旁的茶幾上放著一只黑漆匣子,那匣子此時大開著。

她走了過去,見那寬大的匣子裏裝著的是一串尋常的黃楊木佛珠。

“這是哪兒來的?”

“約是一刻鐘前,有人送到了大門外給了門人——說是給池兒的新婚賀禮。”張巒道:“門人依著規矩詢問是何家所贈,可對方一概未有明言,將東西留下便走了。”

“這個時辰來送賀禮?”張眉壽微微皺眉。

趙姑姑同範九都去了廳外守著,宋氏便壓低了聲音講道:“未打開前,我還只當是苗氏托人送來的……”

再怎麽說,那也是池兒的真正生母,眼見兒子成親,忍不住送點兒什麽東西過來,也是勉強能夠理解的。

可打開之後,她便知道是自己猜錯了。

“不會是她。”張眉壽道:“她性情雖黏糊了些,但該幹脆的時候還算是幹脆的。”

且苗氏的性子實則是有些極端的,懦弱歸懦弱,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卻也是決不願給人添麻煩的,尤其是對張家人。

這些年來,在同大哥保持距離這上頭,對方做的無可挑剔。

況且——

“這佛珠應是繼曉的手筆。”女孩子語氣篤定。

宋氏道:“我與你父親也是這般猜想的……”

“可他送這個來,究竟是何意?”張巒皺著眉。

“許是還不知大哥已經同父親母親坦白了內情,想借此來挑起父親的疑心吧。”張眉壽道:“再或者,根本就是故弄玄虛,來掃大哥的興而已。但日後還是多加防備些為好——對了,大哥可知此事嗎?”

宋氏搖頭道:“如你所說,這等掃興之事,在這大喜之日,又哪裏能傳到他耳朵裏去。”

咳,萬一再影響了孩子的洞房花燭可怎麽辦?

“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倒也不必與大哥特意提起了。”

張眉壽說話間,手下隔著帕子謹慎地將那匣子檢查了一番。

並無任何異樣之處。

而後果斷地道:“叫人將這佛珠連同匣子都燒了吧。”

“燒了?”張巒愣了愣。

張眉壽點頭道:“是啊,燒了吧。”

左右也沒什麽用處,只是礙眼罷了,不燒難道還留著過年嗎?

想著,看著父母親,笑著講道:“那妖僧已是要命不久矣了,家中留著一個將死之人送來的東西,它也不吉利啊。”

“……”宋氏和張巒聞言互看了一眼。

女兒又開始笑著說起叫人後背發涼的話了。

但奇怪的的是,他們聽著這話……竟覺得心中安定得很。

因這份突如其來的“賀禮”而影響到的心情,也莫名恢復了許多。

張巒喊了範九進來。

“把東西帶去後院燒了吧。”

範九不疑有它地應下,當即去了。

張眉壽帶著阿荔回愉院的路上,卻不由漸漸想多了些。

方才因在父親母親面前,她才說出了那樣的推斷,實則對於繼曉送來這串佛珠的目的,她亦是猜不透。

當然,此人心思縝密且怪異,做事不能拿尋常人的眼光去看待,興許當真就是為了叫張家和她兄長不痛快也是有可能的。

雖不必理會,以免再中了圈套,但必是要多防備幾分的。

尤其是兄長的安危上,要尤為地留意。

還有她剛進門的嫂嫂,也得好生護著。

張眉壽心中打算著,待回到愉院之後,又立即寫了一封信,叫棉花送去了別院給老於,交待他送到殿下手中。

……

數日後京中又落了場雪。

小雪輕薄,似給京城蒙上了一層朦朧輕紗。

都察院內,謝遷理罷了公文之後,尋到了上峰左都禦史吳至清。

“你要告假回余姚老家?”

聽罷謝遷的來意,吳至清有些意外。

且還是告病假?

他下意識地將面前精神極佳的年輕人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不禁有些疑惑。

這看著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啊……

見謝遷點了頭,道了句“正是”,吳至清不免就問道:“不知是患了何種病症,竟要回余姚去診治?”

眼下也快到了各衙門年底封印的日子,他又是個善解人意的上峰,準其告假不是什麽難事,只是還是得問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