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章 長話短說

田氏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當年我不慎得知,你外祖父及你姨母,與天門山寺前主持大師,暗中早已蔔算出南家將有一道大劫。這劫無人可破,南家覆滅,乃是天意啊。”

他口中的南瑜姨母,乃是南家上一任被選出來的傳承嫡女南娉之。

田氏聞言眼神微顫,卻不知他話中所謂不可破的大劫之言真假。

然對方語氣中仿佛置身事外的淡漠感,卻叫她一顆心愈發揪痛憤怒。

“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你是南家叛徒的事實……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以此來為自己開脫!我倒想替南家無辜枉死的上百條性命問一問你,究竟為何要這麽做!”

叛徒?

男人冷笑了一聲,轉頭看向她,眼底頓時陰沉了下來。

“即便是叛徒又如何,南家到了你姨母這一代,唯你姨母與母親是嫡出而已!我與你大舅舅同為庶出,且我自幼便比他有天分,更比他刻苦百倍!

但你外祖父卻一意要培養他做下一任家主……若他是嫡出且罷了,可同樣是庶出……我倒也想問一句為何,可你外祖父卻到死都不曾回答我!”

單單只是家主之位,還且罷了,可如此一來,從今以後繼承嫡系血脈的就是兄長一家——而無緣家主之位的他,以後的子孫後代注定會慢慢被擠出嫡系,百年之後,甚至要成為無關緊要的旁支!

這其中的不公,他至今想來,仍無法釋懷。

田氏聽得心中震動,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僅僅單憑此,你便要害得南家滿門被滅嗎?!”

“僅僅?”

男人面上皆是諷刺之色:“橫豎都是沒有出路了,我為何就不能自謀一條生路?你倒也不必一副鄙夷痛恨的模樣,反觀自身,你這些年來又為南家做了什麽呢?”

說話間,朝著她走近了兩步,道:“躲躲藏藏,連仇人的面都不敢見……既知我是所謂叛徒,卻只在這兒言語討伐幾句,連手都不曾擡一下。怎麽,今日來此,莫非是為了叫我在你面前自慚形穢,悔恨痛哭?”

“……”

田氏下意識地後退著,眼圈發紅,渾身都在顫抖。

見她神態,男人不禁更是笑道:“阿瑜,多年未見,你還是這般膽小無用啊。生起氣來,話都不會說了。若非是你確實有些天分,當初又何來的資格做什麽傳承嫡女?

但好在從今日起,你便也不必再東躲西藏了——”

田氏驀地擡起頭來。

“你是想抓我,到妖僧面前立功?”

“沒遇著且罷了,可你既都將自己送到我跟前了,我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倘若裝作不知,也說不過去啊。”

田氏眼神愈冷,緩緩握緊了雙手。

“怎麽,還想同舅舅較量不成?你雖為傳承嫡女,然我這些年來卻也將南家絕學摸了個透,你若想以蠱術取勝,大可以死心了。外面還有我的人在,識趣些,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男人說話間,從袖中緩緩摸出了一根毒針。

而此時,忽聽得“砰”的一聲輕響,只見那自顧飲茶的少年將杯盞重重地擱在了桌上。

“廢話未免也太多了些。”

若非是等著樓下的客人散去,她又何必坐在這兒聽此人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那‘少年’開口,卻渾然是小姑娘的嗓音。

男人當即皺眉。

此時,房門忽然被人推開,那名隨從疾聲道:“先生,不對勁,茶樓關門了!”

有些茶樓只做白日裏的生意,固然也是常見,可哪有客人還沒走完,一聲不吭就將門給關上的?!

若說是大意了,不曾留意到二樓包廂裏還有人,可分明他一直就站在門外守著,關門的夥計根本不可能看不到還有人在——

“先生?”張眉壽看向那男子,道:“那麽,這位先生來之前,都不曾打聽打聽這家茶樓的東家是誰嗎?”

唔,不過就算打聽了,估計也打聽不出來。

畢竟這是宋家拿來讓二表哥歷練經營之道的一處小茶樓,表面上的東家並不是宋家。

“哪裏來的黃毛丫頭,真是荒謬——”

男人嗤笑了一聲。

難不成天真到以為兩扇門一關,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不成?

且清了場也是好事,他倒不必擔心鬧出什麽動靜再惹來麻煩了!

“當!”

此時,他身後忽然傳來類似刀劍相擊的聲音。

一道黑影襲來,舉劍直沖那隨從而去。

那劍極快,隨從勉強持劍擋下,卻被生生逼退數步,還未能蓄下余力反擊時,那人再出第二劍。

“噗嗤——”

利劍刺破衣衫穿透血肉。

劍被抽回時,隨從應聲倒地,胸口處血洞血流如注,瞪大的雙目死死地盯著上方的人。

卻見那人居高臨下地拎著劍,目露嫌棄地在他衣衫上蹭了蹭劍身之上沾著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