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是她兄長

然而,心底已是波濤洶湧。

片刻後,才微微擡起了眼睛,道:“貧僧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心中卻已然明了——今日非是他一眼看破了張家姑娘的喬裝……真正被識穿了身份的人,是他。

他本以為,是送去的字條被心思敏銳的太子察覺到了什麽,才會暗中請他來此。

卻不料,被察覺到遠不止是那兩張字條。

會是……她嗎?

章拂腦海中閃過一張明艷生動的女子面龐。

四下有著片刻的寂靜。

對於對方的否認,祝又樘並不覺得意外。

上一世,哪怕白家一案的真相大白於天下,面前的人仍不曾提及自己的真實身份。

或是有其它隱情,或是沒有隱情,只是自覺回不去原本的身份了。

而眼下,定又多了一份下意識的防備之心。

一個身份用久了,用習慣了,在有人挑破原本的身份時,多數人都會下意識地否認。

尤其是就眼下的局面而言,那原本的身份,是輕易見不得光的。

然他將此事言明,恰恰是為了盡量減弱對方的防備之心,而並無意強逼對方非要當場認下此事不可。

因此,祝又樘此時並未有多言,而是道:“今日是請法師解惑而來,既是請,便為客,法師且不妨坐下說話。”

張眉壽已示意了阿荔自屏風旁搬了鼓凳來。

如此也就不算同席而坐。

章拂未再推辭,道了句“多謝殿下”,便在身後的圓凳上落了座。

“多謝法師兩番冒險提醒。”張眉壽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章拂不置可否,只念了句“阿彌陀佛”。

這句謝,他應或不應都不重要。

面前的這對少年少女,哪怕拋去身份,也皆不是尋常來歷。就那兩次提醒而言,他們不會猜不到他的目的並非單單只是為了幫他們——

他也有著自己的算計。

因此,許多話倒不必一味否認,只求雙方心領神會即可。

“然不久前那次提醒,隱晦了些,倒未能參透。”張眉壽說道:“法師所指要張、蒼兩家多加防備,不知是何因由?”

她自然知道對方之意是要他們多加防備繼曉。

可當日她替蒼家老太太解蠱之後,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故而,她和祝又樘推測,當日她解蠱之事,應是尚未傳到繼曉耳中。

如若不然,繼曉不可能半點動作都沒有,甚至還在一味地命人暗中緊盯著蒼家——

眼下想來,應是有人在暗中替她遮掩了。

而那個人是誰,此時亦是顯而易見的。

章拂答道:“如今貧僧處境有變,許多事情已不便插手。”

若換作從前,他倒不必特地提醒。

但此時蒼家之事已由章明接手,他哪怕盡力拖延,卻總不是長久之計。

祝又樘與張眉壽聞得此言,心中皆有猜測在。

所謂處境有變,自是指繼曉如今最重用之人已不是他。

反觀上一世,直至繼曉被治罪,章拂尚且為對方所信任——可見是這一世章拂所行之事,與上一世相比之下有了改變,從而惹了繼曉不滿,甚至是疑心。

而這些改變,應多半是由他們帶來的變數所致。

但話既至此,便說明對方願意與他們深談。

張眉壽遂直言問道:“那法師可知,蒼家公子所中的追去蠱,蠱引是何人?”

方才那句話,實則只是試探對方的態度,而這句話才是她真正想問的問題。

聽她道破追去蠱之事,章拂眼底到底有幾分意外之色。

他既疑心張眉壽與蒼家老太太解蠱之事有關,也曾想過對方興許通曉蠱術,卻不曾想到竟連追去蠱這等鮮為人知的念蠱,都已了解的這般清楚。

而張眉壽便是日常出行,身邊除了那名洞察力敏銳的仆從之外,更也有太子的人在暗中保護——是以,他對對方的具體行蹤與暗中所為,一直所知不多。

眼下想來,必是與繼曉一直找尋的南家嫡女,也就是張家的那位苗姨娘有關。

可張家姑娘顯然對追去蠱之事,亦是剛知曉不久……

若是得南瑜相授,自該一早便看出端倪。

所以——

南瑜,興許還在人世。

畢竟其當年在張家莊子上‘病故’之事,本就蹊蹺諸多。

章拂思索間,再看向那少年公子打扮的小姑娘,眼底便又有了細微的變化。

因一早便知曉這小姑娘是繼曉改命的變數所在,故而起初他甚至對其生過殺心……

只是到底是張家人,他不得不多了一份心軟。

便是對張秋池,他也是一樣。

張家與白家,從來不是敵人。

從前不是,現下不是,日後亦不會是。

這是他與張家老太爺的約定。

更何況,繼曉有變數可依,他同樣也有。

而對方的變數在明,他的變數在暗——單從此處看,他倒是占了一份先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