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哭嫁”

王守仁瞥她一眼,又別過臉去。

這麽大事情,她當真就想好了?

都不曾叫他幫著參謀參謀……

好歹是自幼便在一處玩的,比之親生兄妹也差不多少了。

想到這裏,王守仁心底愈發酸澀。

他總算是知道為何旁人家嫁姑娘時,做父親的和做哥哥的總多是板著一張臉了。

原來竟是這等不是滋味的心情。

這一刻,他不禁羨慕張大哥的豁達。

各人性情不同,相較之下,蒼鹿雖心中也盡是不舍,可更多的還是高興。

蓁蓁說想好了,那必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而張伯父與張伯母既也是提早知曉了此事,可見也是贊成的——他們的思慮,必然要比他和伯安來得更周全。

且正所謂是千金難買蓁蓁樂意。

蓁蓁樂意的事情,他自然也就樂意——更何況,殿下哪裏都好,他努力挑了好久,卻當真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他在話本子上看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兩情相悅,最是難得’。

“蓁蓁,你想嫁便只管去嫁罷,我與伯安盡量上進些。”蒼鹿拿保證的語氣說道。

雖說再怎麽上進,也未必能做得了蓁蓁的靠山,可多一點能力,便能多幫蓁蓁一點。

但朝堂上,他十之八九是幫不上忙了,這一塊兒還得叫伯安多出些力。

蒼鹿說著,便拿胳膊捅了捅坐在自己左邊的王守仁。

“伯安,是也不是?”

“……”王守仁依舊沒有說話。

蒼鹿便也察覺到了好友的不開心。

然只稍稍一想,便理解了對方的心境——

伯安之所以不高興,只怕一半是與他一樣,打從內心不放心蓁蓁嫁入宮中。

而另一半嘛,應是因為自己沒能看得住殿下,正兀自挫敗呢。

先前傳出了定國公府向張家提親的消息,伯安可是好生討伐了他一番,好在那樁親事沒成,只是有驚無險罷了……

而今日賜婚的聖旨忽然下來了。

伯安的臉,這會子想必是疼得厲害。

是以,只能鬧鬧小脾氣了。

不過他向來善解人意,看破不說破就是,了不得他不提這茬,放伯安一馬。

待叫伯安緩一緩,明日再提也不遲。

至於眼下,伯安不想說話就不說吧,他與蓁蓁多說些,別影響了蓁蓁的好心情就是了。

蒼鹿偏心的理所當然。

“……既然提早都知道了,怎也不與我說一聲?”見遲遲沒人主動哄自己,王守仁到底是自己開了口,卻是向張眉壽問道。

這話裏是發難的意思。

“這幾日未見著你……”張眉壽笑著,道:“快嘗嘗那核桃酥,平日裏你最喜歡的。”

那些點心是她方才叫阿荔趕忙去端來的。

王守仁不肯吃。

阿荔見狀,輕輕“啊”了一聲,遂拿不解的語氣說道:“說起來,那日殿下來時,還是王大人從中做的見證呢——王大人回去之後,竟不曾提起此事麽?”

眼見著王家公子不好哄,她唯有推王大人出來替自家姑娘擋一擋了。

“……”

王守仁聽得詫異,這才算正眼看向張眉壽:“竟有此事嗎?”

張眉壽輕咳一聲,點了點頭。

雖然這麽幹有些不厚道,但……確也是事實不是?

王守仁臉上一時神情復雜。

片刻之後,看了一眼張眉壽,卻是別過臉去,微微紅了眼睛。

張眉壽:“……”

他那種‘兒大不由娘’的眼神究竟是怎麽回事?

看來還真傷心上了……

女孩子不禁覺得好笑,然心底卻一陣暖意湧現,遂好聲好氣地哄了一陣。

蒼鹿也在一旁跟著勸。

“行了,別說了……”

王守仁心中已然好受了許多,此時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道:“別好像獨獨我一個多麽掃興似得……”

“哪裏掃興了。”蒼鹿一本正經地道:“自古以來都有哭嫁一說,你這一哭,可是把晦氣全替蓁蓁給哭沒了呢——”

“……”王守仁覺得被取笑了,轉頭瞪了他一眼。

不過,若真能替蓁蓁去晦氣……他倒不介意多哭一哭。

又聽張眉壽認真地道:“照此說來,我可得請伯安哥吃一頓酒,表一表謝意才行。”

王守仁聽了,到底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他這才拿了一塊兒核桃酥,湊到嘴邊咬了一口。

別說,還真挺酥……

……

接下來兩日,張家熱鬧至極,前來遞帖子登門之人,已近要將門檻兒都踏破。

張老太太這兩日臉上的笑意就不曾斷過。

“明日若再有人來,奴婢還是尋了理由推了吧?成日見這些人,一坐少說也是半個時辰,您哪裏受得住。”

松鶴堂裏,蔣媽媽邊替張老太太揉著肩膀,邊說道。

張老太太道:“那怎能行?可別聖旨才剛下來,就落了個目中無人,傲慢無禮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