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替她出頭

她之所以借青梅之手,便是做好了倘若事情敗露,也可以脫身的準備。為此,她處處謹慎小心,盡量不留下痕跡證據——

可竹林曾出現過的那個夥計,卻是意料之外的。

若是其他人還且罷了,京城如此之大,無從找起,可偏偏那人身穿白記茶樓夥計的行頭,占了個身份明確不說……竟還被青梅這賤人記了下來!

青梅自幼為婢,在進了曲芳樓之後,察言觀色、眼皮活絡更是必不可少,因此練就了一副記人樣貌的好本領。

她將那夥計的年紀樣貌身形大致形容了一遍,程然當即命人擬了畫像,前去白記茶樓找人。

張眉妍藏在衣袖中的雙手,已經浸滿了冷汗。

此時,阿荔湊在張眉壽耳邊,小聲嘀咕道:“姑娘,您說這青梅也真是蠢的離譜。她如今落得如此田地,不去怪前大房這個始作俑者,卻要來怨我們張家——奴婢說句難聽的話,若奴婢換成她,即便要毒,也要去毒死前大房他們才對!她倒好,還倒過來被張眉妍利用了個幹幹凈凈。”

聽阿荔言辭耿直,張眉壽眼中不禁浮現一抹笑意。

人的腦筋本就千奇百怪,且奴性這種東西,對有些人而言,一旦養進了骨子裏,輕易是不好拔除的。

對青梅而言,只怕自幼便認定了前大房才是她和她爹娘真正的主子。

“她若能有你這份覺悟,也就不至於將自己逼入絕境了。”

阿荔聽得眼角眉梢都是得色,脊背也挺得更直了幾分。

姑娘這是在誇贊她吧?

而此時,一道冷冷的聲音,忽然傳入主仆二人耳中。

“不知約束下人言行且罷了,竟還與下人一同公然論人長短,張姑娘還真是好教養啊。”

阿荔頭一個皺眉。

這聽著一腔正直,卻偏偏分外惹人厭惡的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似得。

阿荔扭過頭,就見得一張長相儒雅卻臉色緊繃的少年面龐。

原來是這廝,怪不得說話這般招人嫌呢!

不必自家姑娘開口,阿荔已經自行反諷道:“嫌犯已經認罪,受害的是我們家中大公子,我與我家姑娘閑談兩句,怎還成了論人長短了?那照此說來,偷聽姑娘家悄悄話的鄧公子,又是何等教養呢?”

她與姑娘已經足夠小聲,他卻還聽著了,這不是偷聽又是什麽?

這般眼盲心瞎,已經不多見了,沒想到如今還練就了這般猥瑣的本領,還真是世間罕有啊。

她聲音不低,引得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鄧譽臉色一沉,皺眉看向張眉壽:“張姑娘便是這般教導貼身丫鬟的嗎?”

“是又如何?”張眉壽皺眉反問道:“偷聽還有理了?”

鄧譽臉上一陣紅白交加。

片刻後,方才從唇齒些擠出幾絲譏誚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叩門。你若言辭坦蕩,又何懼為人所聽。”

方才若不是聽她們說的實在難聽,他也斷不會主動開口。

張口閉口一個毒死前大房,實在令人聽不過耳!

“且真相未明之下,便對她人滿口揣測,未免過分刻薄狹隘。”

他像是想將攢了許久的不滿都借此時機倒出來。

“這位公子當眾出言刁難一位姑娘家,豈不更是刻薄?”

祝又樘不知何時走了出來,緩步行至張眉壽身前,不著痕跡地將人擋在身後。

自己則看向鄧譽,語氣平靜地道:“況且,案情未明之前,本就是任人揣測的。既有嫌犯當眾指認,官府就該依律查問。程大人尚在‘揣測’,堂外諸人亦是句句不離揣測,而閣下為何獨獨只盯著張家姑娘一人不放?不知這是何道理。”

張眉壽看著面前少年的背影,心中有些訝然。

她還未聽他這般跟誰說過話。

言辭雖是在緩和地擺理,可其中之意,顯然並不平和。

聽周圍隱約有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又見面前氣度不凡身份不明的少年人就這般擋在張眉壽身前,毫不遮掩替她出頭的意圖,鄧譽緊緊握起了拳頭。

“閣下既也知案情未明,便是有所揣測,卻也該放在心中。若想議論,待結果得出,再依實論之也不遲。”他看著祝又樘說道,一副正人君子的磊落模樣。

阿荔聽得想罵人。

說什麽‘便是有所揣測,也該放在心中’?

管這麽寬,怎麽沒累死他!

祝又樘笑了一聲,卻是看向一旁的蒼斌,問道:“蒼百戶,堂審之時,案情結果未明之前,當堂百姓不可出聲議論——大靖律中,可有此規制?”

鄧譽皺眉。

此人究竟是何來頭,面對堂堂錦衣衛千戶,竟也敢這般公然發問。且語氣隨意如常,半分敬畏也無,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並無。”

蒼斌也看向鄧譽,冷聲說道:“堂審之時,之所以準允百姓圍觀,意便在此,又豈有堵眾人之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