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動機

這位張大人既明知這一點,那又為何等到現在才說出來?

這是擺明了要和程大人一起先將他的證詞套出來,讓他和那賤婢狗咬狗……呸,他怎麽罵自己,當真被氣糊塗了!

這一刻,於家公子深深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照此看來,瀾鳶應是在見到於家公子之前,便已經中了毒。”程然立即吩咐道:“前去曲芳樓,細查瀾鳶今晚的飲食,並仔細搜查曲芳樓,不可有一絲遺漏!”

並命仵作再次隨同前往。

官差趕到時,瀾鳶不過剛出事而已,兇手應當還沒來得及將證物全部銷毀。

果然,很快便有消息傳回。

前來作證的,還有曲芳樓廚房內的一名婆子。

“……瀾鳶姑娘近日來身體有些不適,一直在吃藥調理。樓裏的姑娘們,因晚間要陪客,多是不用晚食——今晚,瀾鳶姑娘也只是喝了藥而已。那藥煎好之後,是照例由阿喜端去了瀾鳶姑娘房中。”

那婆子說道。

仵作此時上前,稟說道:“單從那藥罐中的藥渣中來看,確實只是些溫補的藥材而已。”

也就是說,煎藥時並無差錯。

可在阿喜將煎好的藥,送進瀾鳶房中的這段時間裏,已經足夠她在藥碗中動手腳了。

“此乃藥碗中殘留的藥汁,和托盤一並被端去了隔間,還未來得及撤下。”

仵作呈上一只青花瓷碗,道:“經屬下查驗,對比煎藥時的藥渣來看,這藥汁裏確實多了一味雪上一枝蒿,正是致死者身亡的那一味毒藥。”

阿喜心中湧出不甘。

她分明已經足夠小心,只待過了今夜,她便能有足夠的時間將一切都清理幹凈,再布置得妥當些。

她原本認定了老鴇不會主動將此事捅出去,便打算明日設法將此事透給瀾鳶那病弱的母親,她母親必會前往官府狀告此事,到時她只需隱晦透露出瀾鳶死得蹊蹺,疑似被人下毒——而官府稍一細查,定然就能在於家公子貼身的荷包中發現端倪。

那荷包,乃是他生母生前所留,他從不會離身。

到時,任憑他有一百張嘴,也絕不可能說得清了。

可她萬萬不曾想到,官差竟趕在瀾鳶出事之前,來到了曲芳樓,控制住了一切。

而她更加沒想到的是,官差此行,就是沖著她去的——

短短兩個時辰之內,張家竟然已經疑心上了她,且查明了一切,並告到了官府!

“你下毒謀害曲芳樓瀾鳶,並欲栽贓於家公子之事,人證物證與動機俱在,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講?”程然語氣肅冷。

“是她該死!”

興許是見鐵證當前,已由不得她辯解,阿喜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怨恨。

“同為下賤之身,她又比我高貴到哪裏去,憑什麽她是主我為奴?……且表面裝作一副善良大度的模樣,暗下卻對我諸般打罵羞辱!”

偏偏她沒辦法說出去。

說出去又能如何?有人會替她鳴不平,或是主持公道嗎?

只會換來嘲笑奚落,和更加艱難的處境罷了!

她本以為,這樣的日子總會結束,只要她聰明機靈些,日後總能熬出來的。

可直到有一日,姓於的禽獸盯上了她,當著瀾鳶的面,就那麽毀了她的清白——

瀾鳶非但沒有阻止,且還兩次三番地跟著那禽獸一同折辱她……

她知道,單憑她的容貌,根本不足以讓那禽獸見色起意,在他眼裏,她不過就是被拿來取樂、便是被生生折磨死,也不必去擔責的一個下賤物件兒罷了。

她也試著反抗過,可越是反抗,下場越是可怕。

於是,她只能再‘聰明’些,順著他們的心意來。

可這樣的日子,徹底毀了她,讓她在幽暗惡臭的泥沼中,再看不到一絲光亮。

所以,她在決定下手時,半點猶豫都沒有。

能做得隱秘些,不被發現,自然是好。即便被發現了,好歹也報了仇,解了恨。

橫豎算,都是不吃虧的。

總歸那樣的日子,也比死輕松不了多少。

只是遺憾的是,這姓於的畜生竟是毫發未損。

如果早知計劃會失敗,她便該設法將他一同毒死了幹凈!

然而,可笑可悲的是,便是此時,她也還是沒有勇氣將對方折辱她的事情宣之於眾——

“你便是記恨張家,又為何偏偏毒害張家大公子?”程然皺眉問道。

阿喜竟是笑了笑。

“我想殺的,自然不止是他一個,只是張家如今可沒有那麽多空子可鉆,還須耐心等候時機罷了。”

原本她們說定了,張秋池只是頭一個。

她眼神陰惻惻地看向張巒,道:“且如今京城誰不知,張家大公子才名遠揚,明日便要鄉試,還有人在曲芳樓中下注,賭他能博得頭名呢!便是大姑娘能博得這樣一門好親事,也多虧了他這份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