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指認

那是一名粗使仆役,年約三十上下,負責前院灑掃,平日裏少言寡語。

“說,你為什麽撒謊?”柳氏厲聲逼問。

他原本說自己出事之時正在熟睡,是後來被府裏的動靜吵醒的——可就在方才,與其同住的下人中卻有人清楚地記得,他們驚醒時這名仆役似乎剛從外面回來。

仆役臉色驚慌地跪下,為自己辯解道:“那時、那時奴才剛好出去方便了,方才是怕惹上麻煩,一時才沒敢承認……”

他一副“誰成想竟弄巧成拙”的語氣。

“你這話拿來蒙騙傻子還差不多!”二管家當機立斷道:“扒了他的衣裳驗傷!”

據大公子身邊的小廝範九稱,他聽到大公子呼救沖進房中之時,見那刺客倒地,床邊又分別散落著匕首與短劍,故而推測大公子曾反擊過對方。

仆役聞言臉色大變,掙脫了禁錮,爬坐起身就要逃走。

“抓住他!”

那仆役身手倒是不慢,飛快地沖出人群去,因有家丁眼疾手快關上了海棠居的大門,一眾人上前將其圍住,才未讓人逃脫。

仆役被按倒在地,上衣被當眾扒開,胸前裹著的傷布浸著血跡。拆去傷布,一道長而深的傷口觸目驚心,一看便是被鋒利的刀劍所傷,且傷口尚未結痂,顯是新傷。

一個粗使下人,身上怎會有這樣的傷口?

且他方才一聽“驗傷”二字便要逃走,已足顯做賊心虛。

四下仆人們一時連議論都不敢,只暗暗交換著驚詫的眼神。

“你為何加害大公子!”二管家審問道。

此時,宋氏和紀氏皆從堂內走了出來。

那被逼問的仆役目光掃過宋氏,瑟瑟地道:“是二太太……”

“你說什麽?”柳氏露出驚異之色。

“是二太太吩咐的奴才,要奴才去取大公子性命!”仆人一副咬牙豁出去的語氣,沙啞著聲音喊道。

“刁奴,你莫要見死到臨頭便胡亂攀咬我家太太!”芳菊站出來罵道。

柳氏冷冷地看向那名仆役:“若是汙蔑主家,你便是罪加一等——”

“奴才沒有!奴才可以對天發誓……”那仆役忽然想到什麽一般,連忙道:“奴才還可以跟二太太院子裏的趙姑姑當面對質!便是她找的奴才!”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還請二弟妹讓趙姑姑出來與其對質吧。”柳氏看向宋氏,眼中噙著冷笑。

宋氏與其對視著,片刻後才道:“趙姑姑如今不在家中。”

柳氏:“將人請回來便是。”

“我命其出遠門辦事去了,眼下怕是趕不回來的。”

“哦?那二弟妹的意思是,無從對質了?”柳氏語氣轉冷:“趙姑姑可是二弟妹的心腹,眼下忽然出遠門,未免過於巧合了吧?”

院中的下人們皆暗暗向宋氏投去異樣的目光。

府裏上下誰不知道宋氏厭恨苗姨娘,大公子在府裏的日子向來艱難。

二老爺忽然出事,二太太一時受不住,再加上多年來積壓在心的怨怪,拿大公子來泄憤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說句難聽的,大公子出了事,嫌疑最大的本就是二太太。

誰讓二太太這些年來,在一位嫡母該有的大度之上,向來是連裝也不屑去裝的呢?

此時,忽然有一名婆子站了出來。

“奴婢也在前院做事,大公子出事前的清早,奴婢曾見過趙姑姑跟他在前院小竹林裏說過話。”

說著,忽然轉回頭道:“春梅,當時咱們是一起的,你可瞧見了?”

一名丫鬟低著頭對柳氏道:“是……奴婢也有些印象。”

宋氏心中冷笑。

好啊,這些人可真是一個賽一個有眼色,甚至無須收買,便知道該站在哪一邊。

柳氏則是滿眼震驚失望。

“二弟妹,你好狠的心……池兒生性溫良,你即便心中再恨,又怎可趁著他父親出事、無人相護之時,對他痛下殺手!”

一句話便將宋氏的罪責、甚至是動機與時機都全部定下了。

“現如今這張家竟全由你來做主了,空口白牙便能將一樁人命官司叩在我頭上。”宋氏語氣諷刺。

“事到如今二弟妹竟還在嘴硬。”柳氏神色憤慨,“可真兇已經招供,即便是鬧到衙門去,二弟妹今日也難逃罪責!”

“那便鬧到衙門去!”宋氏毫不退讓,聲音響亮決然。

此時,海棠居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一身官服的張彥大步走了進來,語氣沉沉地問道:“池兒的後事不去料理,你們在此胡言亂語些什麽!”

聽著這出場便已入戲的話,宋氏覺得今天似要將一輩子的冷笑都給用光了。

下人們紛紛行禮。

“老爺,殺害池兒的兇手已經抓到了……”柳氏上前迎張彥,目光冰冷地看向宋氏:“誰成想竟是受了二弟妹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