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客嬤嬤的消息

客嬤嬤作為附近一帶還算有頭臉的教養嬤嬤,登門作客,自然先要拜會張老太太。

張老太太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位嬤嬤不過只教了三丫頭短短數日規矩罷了,雖說出去之後並未多嘴說什麽,可顯也是不歡而散的,怎今日忽然造訪,還說想念三丫頭想念地緊,特地來瞧三丫頭來了呢?

但人家既是這麽說,張老太太也只能使人去傳了張眉壽過來。

張眉壽過來之後,隨著客嬤嬤說了些面子上的寒暄話。二人你一句“許久不見姑娘,當真想得慌”,我一句“我也記掛嬤嬤”,虛偽程度之深也,直叫一旁的阿荔莫名想要打冷顫。

好在張老太太心中盛著事情,也無意多留客嬤嬤說話,待張眉壽提議要請客嬤嬤去自個兒的院子裏指點品茶之時,張老太太不做猶豫地便點頭準允了。

目送著客嬤嬤離開了松鶴堂,張老太太臉上艱難維持著的笑意登時煙消雲散。

而她沒看到的是,客嬤嬤與張眉壽與她一般無二,剛出了松鶴堂,亦是各自收起了假笑。

回了愉院,將兩扇大門一關,屏退了堂中的丫鬟,張眉壽迫不及待地問道:“托嬤嬤打聽的事情,可是有眉目了?”

客嬤嬤沒了方才在松鶴堂的笑吟吟,看似威嚴的面孔下此時略帶防備地說道:“眉目是有了,只是還須三姑娘將余下的報酬交付於我,我才便於開口。”

張眉壽無奈。

這是怕她賴賬不成?

怪不得還親自跑來張家找她。

張眉壽只得示意阿荔去取銀子過來。

阿荔捏著一塊兒碎銀子走到客嬤嬤面前,遞給她。

想到那日的銀錠子,客嬤嬤瞧著這碎銀子便不怎麽順眼,可當初二人也未說定事成後的具體報酬,眼下也只能在心底嘟囔幾句。

她是向來好面子的,尤其在張眉壽面前,更想時刻端著架子,不想跌了自個兒的身份,被面前這不同尋常的小姑娘看輕了去——是以不講道理坐地起價這種事情,對著張眉壽,她還真做不出來。

只想著若有下回,定要事先定了高價,光明正大地狠狠宰這小姑娘一遭才好。

“三姑娘托我打聽的那女子,應是八九年前進的京。”客嬤嬤收了銀子也不磨嘰,遂將打聽到的消息說出來與張眉壽聽:“且有人記得,她剛入京時,操著一口外地口音,倒像是湘西人,直耗了數年才將那口音改掉個七七八八。”

短短兩句話,已讓張眉壽眼底神情劇變。

八九年進的京……

那時大伯娘應是剛嫁進張家沒兩年。

且湘西口音……那女子竟也是湘西人!

不待她發問,客嬤嬤自行往下講道:“這女子雖平時不怎麽與鄰裏來往,但她平日裏帶著孩子,身邊只有一個婢女伺候,所以鄰裏之間碰面總是免不掉的——那女子對外稱自己姓江,道是早早便守了寡,夫家想侵吞她的嫁妝,便將他們母子趕出了家門,她逼不得已,才來京城投奔親戚。”

“平時並不見什麽人來看過她,只一位中年男子偶爾出入,她與旁人說,那是她的表兄。”

客嬤嬤說到此處,隱晦不明地笑了一聲:“可那些個終日無事可做,圍在一起只會談論諸家長短的婆子們是何等毒辣的眼光——接連打聽下去,皆說那女子怎麽瞧怎麽像是被人偷偷養著的外室。又說那女人的孩子,與那中年男子至少也有五六分相似。還有人說,曾見那女子進京時還大著肚子。”

還有許多或難聽或荒唐逗樂的猜測,因說來無用,客嬤嬤便也懶得一一與張眉壽轉述。

而張眉壽聽到此處,已覺得足夠了。

她已是肯定這女子便是後來頂著江家幺女的身份嫁給大伯的那位“江氏”了。

而這女子恰巧也是湘西人士……

這絕非是簡單的巧合。

上一世大伯娘在祖母壽辰之後不久便得病而死,也越發不可能會是巧合了。

那時大伯忽然那般厭棄大伯娘,轉頭就迎了江氏過門……

再想到先前張秋池所言和對大伯娘的猜測,張眉壽幾乎已經認定了這相隔甚遠的兩件事情之間,必然有著緊密的聯系。

父親、苗姨娘、大伯娘,還有這位“江氏”……

父親遠在湖州、且這些年來看似並不知曉什麽內情,苗姨娘無論如何不肯開口,大伯娘與二房對立——那麽,她要想解開謎題,必須要從“江氏”身上下手了。

“江氏”若果真有讓大伯徹底厭棄大伯娘的把柄,為何不早一點拿出手,偏要等了許多年之後才開口呢?

這並不難解釋。

一來,上一世大伯與大伯娘“合作無間”,大伯娘暗中替大伯處處謀劃,一手把持著中饋,夫妻二人堪稱事事順心,甚少爭執吵嘴。在沒有經受考驗的前提之下,大伯對大伯娘是有幾分愛重的。